這句話,夫方才君溟墨欲言又止,可是想起了這句話?一想至此,她便不禁失聲而笑。
他經不住好奇,也問道:“你又笑什麼?”
她只擺手道:“沒什麼。”
兩人皆是未說出什麼實質來,弄得江千雪這個旁觀者一個頭兩個大,直晃著筷子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搞不懂……”又低下頭去喝了口粥。
早點用罷,三人皆感愜意許多,不復向時哀婉。風色和悅,春光正好,她便提議道:“前輩,不如上你方才提及的那些亭臺去看看,如何?閒置著也是閒置著,不如乘尚未荒蕪,及早登臺觀賞。”
江千雪略一沉吟,便道:“也好,初時建成見過幾次,已有好些年未見了。有些事過去了始終是過去了,徒添傷感亦無益,倒不如早早看開,亡故之人若地下有知,也可寬心些。”
她又將目光投向君溟墨,他只是聳聳肩,表示無所謂。相處久了,雖則偶爾還有齟齬不合時,然也兩人並不那麼忌諱同處在一個屋簷之下了。而此番同等樓臺,尚屬首次。
三人草草收拾了桌面,將碗筷浸於水中,便往山間去了。
雖有青山遮蔽,日頭還是隨著時日漸高而愈來愈毒烈。是以,她隨手攜了把碎花紙傘撐過頭頂,花影斑駁,鳥聲破碎,日暖青山生煙。有石天然若階,三人緣山腳平地拾級而上,此山平緩且低,是以登高並不費力。
一字驚鴻撩過天幕,碰皺織錦綿雲,長嘯一聲,又掠過高峰那頭,不知是急著為誰人寄去尺素。她下意識搖了搖頭,或是想起了彼方故人,只是那人不知在何處,也不知她在何處。
亭子修於半壁裡,不過兩盞茶餘光景,三人便登上了半山腰。有亭臺臨風而立,茂林修竹環之,亭外無物,似是斜欹石崖,倒懸穹窿下際,建得有幾分險峻。倒是十餘年過去了,亭子猶存風姿,朱欄青石階,赤柱勁竹簷,時光並未斑駁其顏色,亭子還是風光如初。
江千雪第一個登上亭子,漫步四下,感嘆道:“唉!真道是物是人非也,這亭子猶是十年前模樣,你們年輕人長大了,我們這一輩也老了,風雲變幻,生往死來,人事早已不可量呵。”
君溟墨獨立一旁不語,六年前那場變故給當時不過十四歲的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些同僚抑或長輩皆未逃過一劫,最後孤零零惟餘一個弟弟,雖則萬幸,又何嘗不是莫大不幸呢?這亭子是為那些亡於事變中的前輩建的,只是時至今日,惟有他這晚輩登高遠眺,祭奠逝者耳。
兩人恰是沉思不語,而她獨步於短欄邊,倚闌干,低頭望去,屋舍若珠子零落,散佈青緞紋理中,錯雜中顯錦致。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明明是一間稍高一些的屋子,怎到你嘴裡便成‘絕頂’了呢?”
少小時歡樂事猶歷歷在目,亦恰如江千雪所言,人事不可量,誰人曾料今時今日?她暗想來,若與他重逢,即便非敵,或亦非友矣。一想至此,便若有並刀絞腸,寸寸斷裂,她低扶於闌干上,神色黯然,思緒飄渺,腳下一不留神,便翻出短欄。
剎那變故,她驚得不知反應,亭子是臨崖而築的,她這一翻出短欄,下邊便是無垠田疆。眼見著便要撞上一棵絕壁倒掛松,卻有人若鷹抓小雞般提起了她,雙腳一點松樹,施展輕功,便又蹬回了半山腰。
君溟墨放下她,神色肅穆道:“發什麼呆呢?你可知我若不出手,你這一掉下去可是必死無疑啊!”
她驚魂未定,腦子似是灌了山間涼風,一時不理智起來,反問了一句:“你常說我乃是降世妖女,若摔下去,豈不大快人心?又為何出手相助?”
君溟墨瞪大了眼,不料她有此一問,更不知她的用意,明明今日三人皆是和顏悅色,何以轉眼便又冷語惡言,只是看她神色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