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不知,而你也知我身世曲折,我利用別人或別人利用我,皆是常事,走過這一路坎坷算計亦實屬無奈。既往矣,又何苦再緊緊相逼?”
“他究竟說了什麼,能讓你放下這麼多年怨怨懟懟?”他似在切齒,黑暗中幽幽眸光漸將她素色的身影捉緊。
她只是輕描淡寫道:“他覺得非要得到天下,才能將一切收於掌握之中。天下皆欲奪我命,那麼他便只能立於萬宇之巔,才能護我周全。”
他還是笑著,卻又多了幾分苦澀,說道:“可他利用了你,你不恨他?”
“恨?無端不起恨。或許因為,曾經我也認為,惟有站在至高之處,將所有人踩在腳下,方能保護自己罷。”她緩緩閉起了眼,聲輕如微。
他搖了搖頭,依稀無奈道:“我只知吾劍之所及,便寸步也不讓。我並無太多,只能依靠一人一劍,護我所惜。”
“你們是兩般人啊。他自小無所依託,萬事全憑己力,成了這不輕信的脾性,外裡熾熱,骨底涼薄。你還有父親在呵。”她喃喃道,彷彿在說著自己。
“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替他辯駁而已。”他忽然冷下了聲調,幾分怒意張揚而出。
她站起了身,走到窗邊,白衣似雪,沾染了一身月華。“他再三不顧章法,硬闖羌羯據地,為的是什麼,你作為羌羯主帥,想必比我看得更清。”她邊說道,邊撥開了半掩的簾幕。若駐軍野地,居營帳,便連這半簾冬月也掀不起了。往後節氣愈寒,行軍打仗便愈辛勞,袁子翌能如眼下這般悉心關照她到幾時,不可輕言。一望這傾城月色,她便有些唸叨夏涼了,輕嘆一聲,如燈火散落,不起微塵。
他卻誤以為她這一聲嘆,是嘆他不懂情理,不懂借兩軍交戰之際順水推舟送她回夏涼,她便有些嫌怨氣了。於是,他冷著臉說道:“匹夫長於勇而無謀略,徒有其志,不足道。我勝他一局,自然之理也,又何怪乎?”
“你又何需處處與他相爭呢?”她回首瞥了他一眼,借穿戶明月看清了他不悅的臉色。
他卻又不語了,一如平常之我行我素,不想答,便噤聲。她自討沒趣,只覺他悶了一肚子閒氣,她好心開導,他還有一搭沒一搭,恁地不識好歹。她便也不帶一句別,走出了他這屋。臨走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只如一座不動尊痴坐著,面色冷於冬月,不知這般清寒聲色下究竟沉了什麼情緒。她一搖頭,還是走了。
他依舊撫劍而坐,輕彈缺口,落一地寒芒。不知何時天又紛紛然下起了雪,上下一白,黑夜掩去了他的身影,白雪又藏匿了他的心跡,一人獨坐,天地皆無聲息。
翌日,雪未晴,原空城堆了厚重的素裳,哨崗上的兵士們呵著手,看這天,是要越冬打仗了。
袁雨給沉霖端來了火盆,放下後嘆了一聲:“天是愈寒了,可炭卻愈少了,也不知再過幾日,軍中可還有供應。”
沉霖昨夜睡得晚,又是疲倦,萎靡在床,聽袁雨這一說,直將被子捉得更緊了。
袁雨又絮絮叨叨了說起來:“天冷了,雪又深,行軍不便,也不知下一役又將移往何處……”
“對了,昨天袁林似是叫你姐姐來著?”她抬起頭問袁雨,打斷了袁雨無意義的抱怨。
袁雨倒水的手立時頓住了,僵直了背,緩緩回頭看她,才發覺她並不很在意,猶閉目歇著,若不是她出了聲,真讓人以為她已睡去。
“我們倆生辰其實挺近的,說不好誰大誰小,偶爾也相互叫著玩,你別在意……”袁雨訕訕道,不時偷眼看她的反應。
她也只是閉目嘟囔了兩句:“你們主子也真夠奇怪的,明明人前人後稱袁將軍,還非得戴著個面具,這羌羯人哪有姓袁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袁雨適才緊張了片刻,聽她一提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