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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茯苓,白色的扁平小方塊;遠志,土黃色的帶板節的條棍……虞璟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情緒將這麼拉拉雜雜一堆中藥材一一在手裡勘詳過了才投進敞口大碗裡去。情緒到底不是藥材,無法擱在掌心裡細細把玩一番。

枯槁乾癟的植物隨著水分的滋潤逐漸復甦,變得肥碩豐腴起來。虞璟潷掉水,將浸泡過的藥材悉數倒進藥罐裡,插了電。

電藥罐很快發出蒸汽突突躥動的聲音,虞璟就立在旁邊,看透氣孔裡一綹一綹的霧氣冒出來,她小心地伸出手去觸控那霧氣,手心很快感覺到了潮意,溼溼的,像淚水。

兩遍藥汁混在一起也不過一海碗而已。烏黝的藥汁蒸騰的熱氣撲到虞璟臉上,像沾了水的粉撲子。她垂著頭看著鏡面一般的藥液,裡面竟映出一雙眼眸來,清冷的,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虞璟受驚似地抬起臉,那眼睛卻還在,似乎更加氣惱了,冷冷地盯住她。猛地吹一口氣,藥液表面起了皺痕,淺淺的有波紋顫動,還是他的眼睛,波光粼粼的一雙眼睛。

虞璟捂住眼睛,嗚咽起來。

聰明人喜歡猜心,卻不知道猜來猜去不是傷了別人的心,就是丟了自己的心。

點絳唇

因為嗓子啞了的緣故,這幾天虞璟便請假在家,沒有去九重天。

情緒似乎已經平復下來,起碼外表看上去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臟裡面被蛀蝕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輕易觸碰不得。這顆表面沒有疤痕的心其實是被她用一種叫做“自我剋制”的線縫在了皮下。

天氣很好,太陽像一個高瓦數的白熾燈,有誰知道這熒白色的光芒其實經過了千百億光年的長途跋涉,在它到達人類居住的這顆水藍色的星球時,它早已經是過去時了。這歷史的光輝,陳舊的明亮卻並沒有冷卻,反而以最適合的姿態給了萬物溫暖。

可見,愛和距離有關。太近了,烈焰焚身,皮肉會散發出焦灼的臭味;太遠了,天寒地凍,血液又會凝結出一粒粒陰冷的冰渣子。只是這其間的分寸卻實在難以把握,快樂和幸福似乎永遠降臨那麼一小下就迅速沉沒到現實的斤斤計較和權衡利弊的泥淖中了。就像《聖經·舊約》裡說的——“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虞璟喃喃自語,緩步步入離家不遠的小菜場。

地上的爛菜葉被踩成褐色的一灘,偶爾還有銀色的魚鱗在其間微微一閃。肉鋪的鐵鉤子上密密掛著血紅色的豬肉,案板上是紫紅的豬心,鼓脹脹的,膩滯的死去的肉體的氣息撲到虞璟臉上,溼糊糊的帶著血的味道,她逃也似地越過了肉鋪。然而毗鄰的就是水產鋪子,魚腥味撲鼻而來,賣魚人拿著尖刀正颳著鱗,那魚奮力撅著身體,混沌的白眼珠一翻一翻的。尖刀利落地滑開魚肚,撕拉開一道口子,粗短的手指擠進魚肚,扯出一堆紅紅黃黃的肚腸來。虞璟拔腳要離開,卻聽見買魚的中年婦女尖利的聲音,“什麼,這魚漲到六塊五一斤了,前天才四塊八的……”

賣魚的男人朝陰溝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簡直擲地有聲了,“過兩天還要貴!什麼都要漲價!”又鬼祟地看看周圍,賣弄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北邊出事兒了,我家親戚住那邊,什麼流感病毒變異了,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那邊可是農產品養殖基地,市裡一半的蔬菜都從那邊來。聽說市委的領導也過去了,嘖嘖,真不怕死!”

一條鯽魚從紅色的塑膠盆裡撅出來,尾鰭撲騰出的水花直濺到賣魚人的臉上,男人登時大怒,揸開五指,將魚往案板上大力一摔,那魚肚皮翻了翻,不動了。

虞璟像被定住一樣,什麼聲音都遠去了,成了遙遠的絕響。母親臨終時候極瘦,下頷尖得幾乎成了三十度的銳角,整張臉像被吮吸過的光剩下核的橄欖,黃橄欖,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