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扶手旁邊,窗外有風吹動灌木,沙沙的聲音,像蛇。夏從從打了個激靈,踩著坡跟皮鞋噔噔趕了上去。二樓沒有開燈,從何琇的角度看過去,二人正一前一後,一級一級地走進沒有光的所在。
何世祥進了臥室,坐在床沿上。夏從從看著丈夫垮著肩膀坐在黑暗裡,整個人就和床榻一樣,似乎負擔著莫可名狀的重量。她按下了壁燈,柔和的光芒灑開來,何世祥卻伸手在眼前擋了一下,“出去,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沒有看妻子一眼。
“虞璟是她的女兒,對不對?”夏從從不管不顧地扯著何世祥的袖子,牙齒髮顫。
何世祥轉頭看向窗外,月亮不知道何時隱入了烏雲裡,只露出一個白色的腦袋尖兒。頹然地垂下頭,將臉埋進兩腿之間,何世祥低低地從喉嚨裡發出一個音節,“是。”
夏從從倒退一步,月亮已經緩緩冒出臉來,蒼黑的天,瑩白的月,像京劇裡的鬼臉,正猙獰地看著屋內的男女。
“她得勢了,她是來找我報仇的,替虞冰報仇來了!”夏從從歇斯底里地叫喊起來。何世祥抬起臉,看見妻子的小肚子在緊匝匝的旗袍下一起一伏,像極了昆蟲的腹部。他厭惡地掉開目光,就是為了這樣的女人,居然為了這樣的女人。
夏從從被何世祥嫌惡的眼神刺痛了,幸災樂禍地冷笑起來,“你以為虞璟會認你?呸,你做夢!我看她簡直恨不得把你挫骨揚灰。何世祥,別裝做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你那點心思可瞞不過我!今個兒見你女兒出息了,抱著市委書記的大腿了,你就惦記上現成的市委書記的岳丈的位子了,我說的沒錯吧……”
何世祥看著眼前一張一合的嘴,像魚一樣翕張著,無數討嫌的話語從這張可惡的嘴裡滾出來,要是能讓這張嘴閉上就好了。剛轉過這樣的念頭,手已經卡住了夏從從的脖子。四十多歲女人的脖子早已不再年輕,鬆弛的面板像薄薄的一層紙。夏從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何世祥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像戴了泥塑的面具,只有太陽穴那裡有一根筋在扭動著,像藍色的蚯蚓。
“啊啊啊”夏從從此時只能發出扁平的聲音,像水泥刷子迸濺出幾個水泥點子,碰到牆,便軟趴趴地沒聲音了。
終於記得抬手去扒何世祥的手,何世祥卻突然撤了勁。夏從從捂住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給我消停點!”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話,何世祥出了臥室。剛開門,就看見何琇像木偶一樣呆立在門外,見到他,眼珠子才有了點活氣,動了動。何世祥嘆息一聲,越過女兒打算去書房。何琇卻突然嚷起來,“不可能,你們都在撒謊!虞璟那個狐狸精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是我的姐姐!我不要跟她有血緣關係!她不配當我的姐姐!”一張臉掙的通紅,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何世祥再也看不下去,快步進了書房,砰的一聲關緊了門。
夏從從癱軟在地上,看見女兒跌跌撞撞地撲到自己身上,將臉伏在自己胸口。溼膩的淚水還有口鼻之間撥出的熱氣混在一起,很快濡溼旗袍,黏嗒嗒的。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摟著女兒的頭。
半天,何琇才從母親胸口掙出頭來,發狠似地說道,“虞璟別想搶走我的任何東西,爸爸是我一個人的,��胃繅彩俏業摹�
“怎麼,睡不著?”是夜,蘇君儼突然幽幽地開腔。
虞璟可以感覺到暖溼的氣息像霧氣似的罩在臉上,臉頰立刻騰地燒起來,幸好是在漆黑的夜裡。不滿地嘟囔,“你想嚇死人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想幹嗎?”
蘇君儼一陣苦笑,佳人在側,卻要做守禮君子,他容易嘛!
“我們來說話吧,我睡不著。”虞璟小聲地提出建議。
蘇君儼沒有回話,手卻準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虞璟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