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對撤退隊伍揮揮手。
人們遠去,絕望的營長只好暗自仰天長嘯:〃我姚子青身為黃埔軍人,上有老父,下有妻兒,救國教家乃我軍人之重任。如果我手持武器之軍人尚且偷生,尚且不敢赴湯蹈火,四萬萬婦孺同胞將何以生存?我輩將何顏以對江東父老?……國家興旺,匹夫有責!我姚子青決不後退半步,誓與倭寇決一死戰。次日,視死如歸的戰鬥又進行了一天,寶山縣城變成一片焦礫。援軍始終不至,第三營剩餘官兵在營長率領下浴血苦戰,又斃傷敵人二百多名,自己終於全軍覆沒。姚子青渾身負傷仍堅持戰鬥,直到被一發槍榴彈炸得四分五裂為止。姚子青壯烈殉國的訊息曾經產生很大影響,全國報紙大肆宣傳他們的事蹟,廣大人民群眾倍受鼓舞,紛紛拿榜樣的力量去鼓舞所有的子弟兵。毛澤東同志坐在陝北的窯洞裡寫文章,稱讚黃梅興桃子青是〃無不給了全中國人以崇高偉大的模範(《紀念孫總理逝世十三週年及追悼抗日陣亡將十》會上的演說詞,〃。南京政府亡羊補牢,破格追晉姚子青為陸軍少將,亦有電影導演把姚營的事蹟搬上銀幕。姚烈士含笑九泉,雖死猶生矣。
公元一九九三年四月,我利用到上海開筆會的機會專程前往吳淞口和寶山縣採訪。
這年全球氣候反常,陽春四月。我的家鄉成都風和日麗乍暖還寒,上海地區竟已經赤日炎炎,氣溫高達攝氏三十多度。我在幾位當年的雲南知青陪同下頂著酷暑去到離市區三十多公里的江邊尋訪淞滬抗戰的舊址。有必要順便說明一下,當時我的另一部長篇紀實文學《中國知青夢》剛剛出版就在上海引起不小的轟動。〃文革〃期間上海是全國盛產知青最多的城市,累計下鄉和支邊人數超過一百萬人。上海知青的腳跡和苦難同時遍佈中國二十幾個省市的邊遠鄉村,因此他們有權利認可一本記錄他們人生歷程的小書並宣洩積鬱的情感。我因此獲得許多原本不相識但卻心靈相通的朋友。
第一站尋訪日軍登陸舊址獅子林。據《文匯報》記者老許提供線索,獅子林早已被划進了著名的寶山鋼鐵總廠界內,舊貌蕩然無存。幾年前他曾去參觀,那裡有棵大樹,樹下有石碑,註明為日軍登陸舊址。云云。知青老吳是浦東區某企業廠長,親自駕駛一輛國產〃桑塔那〃轎車送我們去訪舊。車外熱浪撲面,但是車內卻涼風習習,因此大家有說有笑興致很高。
不料寶鋼總廠放星期,門衛堅持原則不肯放行,我們只好隔著鐵柵門遠遠地眺望一陣,望見半截鬱鬱蔥蔥的樹頂,和一些高高低低的廠房。
在吳淞口和炮臺灣,汽車被高高的圍牆擋住,門口有哨兵站崗。經詢問那一帶已經變成海軍基地,戒備森嚴,據說有許多軍事秘密。我們興致被打消大半。只好快快地折回最後一個目的地寶山縣城。
寶山縣的建制已經取消,改為上海市寶山區,舊城早已不復存在,新城區到處都在施工,塵土飛揚,不難想見不遠的將來這裡將要矗立許多結結實實的大樓。在一位熱心向導帶領下,我們來到瀕臨兩江交江口的江邊公園,嚮導告訴我們,這裡就是當年桃子青營誓死保衛的寶山縣城舊址。公園很俗氣,假山和噴水池到處留下工匠們拙劣的斧鑿痕跡,但是公園裡仍然擠滿從狹小的里弄和亭子間釋放出來的上海人。嚮導說,當年那場大戰打完之後,寶山成了一片墳場,直到抗戰結束才重新有了人煙。解放後政府在舊址外重建寶山城,這裡就開闢公園,供人們休息散步。我們滿頭大汗四處尋找姚子青紀念碑或者其他抗戰遺蹟,但是經詢問許多當地遊客和工作人員,他們都搖頭,拿責怪的目光打量我們,彷彿我們神經出了什麼毛病。我的滿心歉疚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