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官邸自然難比太殊宮。
謝不逢住的這座小院, 無論是大小和裝潢,在雍都來的貴人們眼中,都有些寒酸了。
但這對待慣了皇陵的謝不逢來說, 都不成問題。
回到住處, 他緩緩開啟了衣櫃。
這裡放著的幾身換洗衣物,無一例外是暗色的。
只有最上方,有一抹刺眼的白。
謝不逢暫時將從蘭妃那裡聽來的事放到一邊。
他猶豫了一下,將那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一個銀白色、由毛皮製成的一個暖手筒。
謝不逢在肅州的時候, 完全是靠書冊習的武, 並沒有人糾正他的動作,或是與他比試。
他知道,習武必定不能紙上談兵。
沒有對手,謝不逢便自己尋找對手。
肅州皇陵處於戈壁與草原的交界處,不遠處還有一座雪山, 遠離城鎮荒涼的難見人煙,夜晚總有野獸出沒。
守陵計程車兵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在夜裡溜出去找死,因此晚上謝不逢身邊的看管,總是格外鬆懈。
不知疼痛、不曾畏懼的少年,就這樣於深夜溜出陵邑,去戈壁尋找對手。
謝不逢身上的大小傷疤, 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少年的第一個獵物, 是他十三歲時殺死的一隻雪狼。
肅州的寒冬格外難熬。
每到大雪封山的時候,總是能遇到飢餓的野獸下山捕獵。
而這個時候的野獸, 也最為兇猛。
一隻飢腸轆轆的雪狼已經很可怕,更別提狼是一種群居動物。
每次遇到, 都是十隻左右。
深夜的戈壁灘上, 藉著月光, 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和銀白的毛皮格外刺眼。
他們緩慢移動將少年包圍,如同幽靈一般無聲無息。
哪怕身懷武藝,一般人遇到這樣的場景,也早該嚇得腿軟。
可是那一天謝不逢卻感覺到了一陣來自骨子裡的興奮與激動。
他手握重劍,緩步朝著狼群走去。
具體的過程,早已因時間而變得模糊。
……謝不逢只能回憶起一片血色,和嘶啞的狼嚎。
他最終用手裡那把並不鋒利的重劍,終殺死了整群雪狼,並將其中一隻的毛皮剝了下來。
從此將它當作戰利品儲存了下來。
這是謝不逢曾經以為的自己最為珍貴的東西。
想到這裡,少年的手緩緩從暖手筒上撫了過去。
這個暖手筒,就是他用當年留下的雪狼毛皮製成的。
謝不逢專門選擇了雪狼腹部最為柔軟的那一塊毛皮,且親手製成了現在的樣子。
——獨自在陵邑中長大的他,向來是自己照管自己生活的。
謝不逢的目光落在暖手筒上,忽然多了幾分猶豫。
他手裡的東西材質雖然上佳,可是論起其美觀,就有些不如意了。
一向只重視實用與結實的謝不逢,不懂得怎樣將縫線隱藏起來。
暖手筒上幾根明顯的縫線,甚至將原本光滑水亮,看上去就不是什麼俗物的雪狼毛皮,襯得簡樸了起來。
看到這裡,謝不逢忍不住皺了皺眉。
……文清辭雖然只是一個太醫,平常也未見有什麼奢侈的喜好。
可是他的吃穿用度,莫不都是最上乘。
這是少年打算送給文清辭的禮物,他已經準備好了多日,卻一直猶豫著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送出。
停頓半晌,謝不逢又將它緩緩地放入了衣櫃之中。
……
新煉的芙旋花丹,讓皇帝頭痛的症狀,暫時有了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