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燈將軍帳照亮,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站在附近的人小心翼翼向前一步,用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下一秒便如觸電般彈了回去。
“死……”
“真的死了!”
謝不逢真的只用一隻手,便掐死了他!
兵刃上泛起的寒光,照亮了謝不逢的臉頰。
但少年只顧擦拭藥玉,連眼睛都未曾多抬一下。
方才熟睡著計程車兵全都清醒了過來,一臉驚恐地看著謝不逢所在的方向,下意識向後退去。
此時此刻,眼前的少年再不是“雍都那個皇子”,而成了真真正正的修羅在世。
半盞茶工夫過後,有軍官兵被帶到這個營帳中。
第一眼看到那個瞪圓眼睛躺在這裡計程車兵,縱然是沙場上見慣了生死的他,都不免大吃一驚。
“你…按照軍……”訓斥的話還沒有說話出口,擦拭完藥玉的少年,便緩緩地抬起了頭。
“我殺了他。”謝不逢一臉平靜地說。
謝不逢的視線,向營帳的角落去——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個裝滿了東西的包袱。
他漫不經心地將藥玉纏在了腕上,笑了一下說:“依照軍法,逃兵立斬。
“……”
聽到他的話,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將視線落向那個角落。
包袱已經理好,人也穿上了厚衣……的確是一副連夜出逃的模樣。
少年的身體一般深陷黑暗一半被燈火映亮,讓人難以辨清神情。
謝不逢忽然站了起來,徑直朝著軍帳外走去。
他的腳緩緩地從屍體的手腕上碾過。
末了只扔下一句:“更何況,他還想偷不該偷的東西。”
謝不逢說得沒有錯,衛朝戰律第一條便是逃兵立斬。
但是在他之前……還從來沒有一個人真的這樣做過。
況且就算合理,他也不該像沒事發生過一般,徑直走出軍帳。
然事實卻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將謝不逢攔下。
甚至剛才被帶到這裡的軍官,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幾年前,他也曾進宮遠遠地見過一次皇帝。
然而哪怕是御座上的九五之尊,身上都不曾有謝不逢如今的氣勢。
邊塞的寒風,吹亂了少年微卷的長髮。
也將南方的馬蹄聲,吹了過來。
長原鎮離雍都不遠,戰時的不少重要補給,都是直接從那裡運來的。
謝不逢本來已經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可是這一刻他竟覺得無比孤單。
少年在軍帳外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緩緩抱著膝蓋坐了下去。
太陽一點一點從戈壁灘的那一頭升了起來,天也被染成了淺淺的紅色。
晨起的軍號還沒來得及吹響,謝不逢的耳邊忽然傳來一
陣腳步聲。
少年抬眸看到,一個身披戰甲的陌生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來人的手臂上纏著一條代表身份的紅色緞帶……他應當是從雍都來的負責押運補給計程車兵。
“大殿下,這些都是蘭妃娘娘讓我送來的,請您先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缺漏。”
來人朝謝不逢抱拳行軍禮說著,便將一個木箱從馬車上卸了下來。
他回頭向後看了一眼,又再一次謝不逢說道:“如有缺漏,今日午時之前都可來最東邊營地尋我,將話帶回雍都。”
怕停留太久引人注意,他說完等謝不逢回答,就急匆匆地離開了這裡。
少年頓了一下,慢慢起身上前將箱子打了開來。
——木箱不大,但是收納得非常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