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司辰的眼睫毛很長,像是兩把輕巧的小刷子,若是開啟,就能看見一雙冷漠而睿智的眼睛。
她記了這男人的長相二十多年,本以為每一道輪廓的走勢都在心底扎出了根。此刻靜靜看他,還是驚覺與記憶裡這麼多的不同。
手指不自覺描摹上他的額頭,小片的陰影投下來,像是一片溫柔的陰雨。
指尖停留的地方是軟軟的額髮,像春季草坪新長的嫩葉,在陽光裡染成小片的金黃。這幾乎是紀司辰渾身驕傲的鎧甲下,唯一柔軟的地方。只有為數不多的人能瞥見,然後留下更少的人,得以撫摸。
顧言曦忍不住想,上一次摸他的頭髮還是在什麼時候?
那種新生雛鳥羽絨一般的觸感還真是令人懷念吶。
於是,頭不聽使喚地湊得更近,她壯著膽子把食指壓下去,揉一下,又揉了一下。
紀司辰的面板好到讓女生都覺得嫉妒,雖然不像女孩子那般飽滿而富有彈性,卻如同希臘大理石,摸上去涼爽而光滑。
指下軟滑的觸感像是一顆切了皮的檸檬,按上去就釋放出滿滿的果酸氣味,一顆心軟下來,酸得鼻尖發癢。 從前她就曉得有這層好處,接吻的時候最喜歡在他臉上揩油。可惜,總是被更加變本加厲地揩回來,從臉頰到嘴唇,不留一處安穩的地方。
今日趁他深眠,倒是得了一個便宜也不怕被打擊報復的巧處。
機會難得。
顧言曦情不自禁把雙手都貼上去,從指尖到指腹,淺淺緩緩,然後是整個微涼的手心。
這張久違的面容——似乎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理所應當認為他們該是一對。
可是在因果之間,總有數不清迷失的岔路,一不留神就走錯了方向。
她明知自己正走入一個越來越深的泥沼,卻難以自制,不願前進也不能退去。有時候,她甚至無法把握自己的情感,眼前有一片迷霧,水澤瀲灩,也不知是否有毒。
如果真能找到一個龜殼,什麼都不想該有多好……
眼前豁然對上一雙睜開的眼睛,那眼神清冷銳利,哪裡有絲毫被安眠藥侵害過的樣子。
肩膀突然被兩隻手扣住,顧言曦手忙腳亂地收起罪惡的爪子,掙扎中倒下去,距離反而被拉得更近。
就像是一隻矯健的獵豹忽然張開爪牙,紀司辰帶著輕輕的鼻音,冷靜而緩慢地開口:“你想幹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情感爆發還是**爆發?
這是一個問題。
☆、36ⅩⅩⅩⅢ
一瞬間氣氛變得死寂。
四目相對了數秒;顧言曦從悲傷的情緒中急速抽離,最終不可遏制地怪叫出聲。
“我想……我想……我以為你睡得那麼沉……怎麼就醒了啊!”
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懊惱;她低著頭;眼神窘迫得無處安放。手肘和膝蓋都硌在紀司辰身上;哪怕隔著一條被子也能感受到他堅實的肌肉。
“如果我不醒呢?”紀司辰嘴唇緊抿,嗓音森冷;“你是想……”
雙手慌亂地撐住什麼物體,兩條腿急急跳到地上。“我只是……我只是來看看你睡得好不好。”顧言曦艱難地撐住紀司辰的胸膛,把兩人之間強行拉出一些空隙;然而這個動作只持續了片刻;肩膀上的鉗制瞬時一緊。
男人下手時沒有輕重;像是飢餓的野獸逮到一隻垂涎已久的獵物,幾乎要將她的關節捏碎。
手指稍微用力,臉和臉之間的距離就壓得更近。掌心的溫度節節攀升,像是兩團遊走的火焰,從肩胛傳導到全身,熱得人睜不開眼。
他嘲弄道:“那你覺得,我到底睡得好不好?”
這個理由果然爛得嚇人,若是連她自己都覺得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