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吸引了這對婆媳的注意力。丁浩繪聲繪色地講那小公子如何要糖吃、如何找媽媽的神情動作,把程老太君和程夫人逗得眉開眼笑。老太太喜得直親孫子的小臉蛋,連連誇讚道:“俺這孫兒,頂頂聰明,將來一定是個有大出息的孩子。”
就在這時,“唏聿聿”一聲馬嘶,一個渾身戎裝的彪形大漢裹挾著一股寒風撲進了大廳,甲葉子譁愣愣直響,腳下戰靴鏗鏗,他目不斜視,一見程老太君便急急問道:“娘,咱家富貴怎麼了?”
丁浩在來時的路上便聽徐知府說過,他救下的小公子是程將軍的兒子,此時一看這位猛虎般威風的將軍,可不正是剛進城時看到的那位“說韓信”的活寶太尉。
老太太一見兒子,臉色頓時便是一沉,冷哼道:“你這畜牲是做得什麼官?還是什麼大將軍呢,自己的骨肉都險險被人拐賣了去。”
程世雄雖然官高位顯,卻是極講孝道的一個人,程母當著外人如此斥罵,他也只是叉手而立,滿臉陪笑,唯唯喏喏地一句也不敢分辯。直到老母罵完,瞧見正在老母懷中熟睡的兒子,程世雄才長長出了口氣,露出喜色道:“母親教訓的是,多虧徐大人及時找回了小兒,程某著實感激不盡。”
徐知府連忙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下官可不敢居功,救回令公子的,是這個丁浩丁小哥兒。”
“哦?”程世雄扭轉身,一雙如電的目光投注在丁浩身上,上下略一打量,微微拱手道:“多謝小哥兒救回犬子,程某多謝了。”
丁浩慌忙起身避禮,連稱不敢當,一旁程老太君見兒子有些敷衍,卻突地發作起來:“有什麼不敢當?若不是丁小哥兒,俺程家就絕了香火,斷了根苗。俺老婆子就成了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沒臉去見程家的列祖列宗。俺這可憐的乖孫,這要是被人拐去,被無良賤漢挖眼斷肢充作了乞兒,可不疼死了老婆子……”
程老太君說著又流下淚來,她抱起孫子走到丁浩面前,作勢就要跪倒,口中說道:“恩人好生坐著,那人當初雖是貧賤家奴,如今卻是個大大的官兒了,人家架子大,當然拜你不得,俺老婆子是平頭百姓,沒有那許多說道,俺來下跪謝恩,願佛祖保佑恩公長命百歲,福祿綿長……”
丁浩哪敢讓她跪下,趕緊搶前扶住,一旁程將軍臊得面紅耳赤,一張黑臉都變成了醬紫色兒。其實他也沒有別的想法,他只看衣著就知道這丁浩是個尋常小民,這人對他程家有大恩不假,可是還要他如何謝過?一會兒賜他百金重酬也就是了,哪曉得倒激怒了自己老孃。
程夫人聽著婆婆這話也渾身不得勁兒,什麼絕了香火斷了根苗,成為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沒臉去見列祖列宗……這是罵誰呢?孩子是她進香時弄丟的,婆婆這分明是指桑罵槐,說給她聽的呀。
程夫人是平原唐家的女兒,高門大戶出身,而程老太太卻是莊戶人家,兩人平素的談吐做事天差地別,脾性兒哪能湊得到一塊兒去?程老太太信佛,程夫人卻通道;程老太太是莊戶人出身,雖說如今貴為將軍之母,但是生活習慣還是農村老太太那一套,程夫人卻盡是豪門大戶家小姐的作派。
程夫人久不生孕,婆婆急不可耐,三番五次鼓動兒子納妾,程將軍不敢跟夫人提起,婆媳倆為了這事不知明爭暗鬥了多久,可憐程大蟲在外邊虎一般的人物,回到家裡卻在這對婆媳中間受了無數的夾板氣。
待到程富貴這個小冤家呱呱落地,總算是了了婆媳倆之間一樁大事,可婆媳倆為了照顧孫子又起了摩擦。老太太寵孫子,只要孫子想要的,她沒有不允的。孫子喜歡吃麥芽糖,程夫人不讓小孩子吃,她就跟做賊似的偷偷地喂。
老太太覺著自個兒這婆婆當的委屈,程夫人覺得婆婆莊戶人少見識,偏又沒法說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兩個人新仇舊怨也不知鬱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