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在眾人或是威逼,或是壓迫的眼神下,平兒慢慢地放下肩上的扁擔,不安地搓了搓衣角:“九殿下……”她支吾著,像被微溼的空氣潤紅了兩頰。
“嗯?”年長的宮女們微微傾身,柳眉微挑。
平兒抬起頭,眼神略有閃躲,半晌像是堅定了決心,輕聲道:“最俊的自然是九殿下。”這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啊。
“哈……”剛才還互不相讓的兩派突地相視一笑。
“咱們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傻乎乎的?”
“呿,你那時就是個猴精了。”
“死丫頭,看我不擰碎你那兩片薄皮子!”
最先僵持的兩人重歸於好,架起扁擔悠悠地走著,漸漸融入彌散的晨霧。
這是怎麼回事?平兒垂手立在那裡,茫然地看著前方。
“走吧,小丫頭。”和她同挑水桶的宮女姐姐笑嗔道,“你呀,到底還是年幼了些。”
呀…呀……
扁擔在兩人之間唱和著,發出輕快的聲響。
“姐姐。”走了幾步,小姑娘還是沒耐住,嚅嚅問道,“剛才你們為什麼……”小小的下巴微動,“為什麼笑我?”
“平兒,你來外庭當差也有兩個月了吧。”
“嗯。”雖然宮女姐姐不回頭就看不見後面,她還是很用勁地點了點頭。
“在外庭裡,咱們抬頭低頭見著的都是文武大臣,知道的自然要多些。”年長宮女換了個肩,平兒也跟著移動扁擔,“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那樣,你明白麼?”
細細眉頭微皺,平兒想了會,還是滿頭霧水:“可是最俊的明明是……”
“平兒,我問你。”宮女姐姐出聲打斷,“連剛剛十五的十六殿下都有了孩子,九殿下為何早過弱冠卻無子無女?”
“沒有?”小丫頭驚叫失聲,於柳葉下穿過,“難道是……懷不了?”
嚅嚅齒音催的柳樹後一陣抽吸,祝庭圭小心地打量那雙桃花目。早朝後他特地在隱秘的柳堤堵住這位,原是想繼續七殿下的計劃,沒想到正碰到晨汲的宮女。為了不被發現,沒法子只得硬著頭皮聽她們嘰嘰喳喳,卻沒想聽到了這些議論。
懷不了?這對男人來說可是天大的恥辱啊。
思及此,他不禁再偷覷。卻見那雙桃花目如幽幽深潭,未起絲毫波瀾。
“懷當然是能懷上。”清晰的女聲傳來,“只是生不下來啊。”
“哎?”略微稚嫩的語調。
“嗯,生不下來。”偏年長的女人一再確認,“九殿下的侍妾每每有妊都會滑胎。”
“滑…滑…滑胎?”
“據我大內的姐妹說。”長宮女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這才輕聲道,“王后娘娘和華妃娘娘因為記恨逝去的貴妃娘娘,所以暗做手腳不讓九殿下有後呢。”
“不會吧……”平兒呆楞在原地,同挑扁擔的宮女跟著一滯,桶裡潑剌出半瓢水。
真的?樹後祝庭圭暗自好奇,怪不得啊,怪不得九殿下沒有一兒半女。他剛要偷笑,一想到這次的目的,又不由暗惱。若是真的,九殿下怕是恨死了王后娘娘和七殿下,那又該如何勸服他啊。唉唉,這兩個女人就不能走遠些說麼!
弱柳纖纖,紅漆扁擔再次呀呀唱和,晨霧在明媚的春光裡漸淡、漸淡。
“平兒你說,最俊的還是九殿下麼?”世故的女聲掩蓋了燕雀的百囀千啼。
“……”
萬條絲絛嫋嫋垂落,一剪紅影於輕黃淺綠之中。春風撫起了他的袍角,卻未吹皺桃花眼潭。
“好吧,就算不是九殿下,最俊的也不是那兩位啊。”小丫頭不甘心地咕噥著,“姐姐們看到禮部的那位大人,不都瞧直了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