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猛驚得口不能言,呆楞在原地。
“放眼滿朝,百官莫不是為私利汲汲鑽營,連我都不例外。”她望著眼前這木訥的漢子,眼眸微動,“能做到胸懷百姓、一心為公的只有婁敬,百年之後婁敬定為天下人稱頌,功德無量、美名千古。”
“大人……”他喉頭有些堵,眼中隱見水跡。能在這樣一位胸襟坦蕩的大人手下做事,真是他人生的又一幸運。
“大人!”遠遠地,朱雀放聲大吼,“補給都上船了,你就別再磨嘰了!”
聞聲,壩上的工人們大驚失色,只等著那位大人物發脾氣。
“知道了!”出乎眾人意料,豐雲卿的臉上沒有半點怒意,“婁敬,我走了。”
“下官送送大人。”
“不用。”她擺了擺手,“汛期就快到了,你去忙吧。”
這話一針見血,他聽了也不再矯情,俯下身恭敬行禮:“下官就此恭送大人。”
何猛一直目送著,目送著她走下長堤,期間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她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扶起顫抖跪下的年輕河工,只微微一笑就讓八尺壯漢看痴了。她的身形被江風勾勒得極其纖細,讓人不由擔心會被吹走。即便如此,她的腳下卻依舊平穩,一步步地,邁向江岸。
半晌,何猛驟然斂神:“啊,忘記告訴大人雙生峽只可走一邊了。”
此番治水,他採用的“束水衝沙法”。因此雙生峽到了日落退潮時,西面的陰峽會露出水位陡降,讓吃水頗深的樓船擱淺。
他望向聳立江頭的豪華彩船,不禁搔了搔頭。
就算走了陰峽也沒關係吧,只要等兩三個時辰潮水就能漲上來。嗯,沒問題,應該沒問題。他安慰著自己,再定睛望去。
只見那身絳紅寬袍瀟灑揚起,秀美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風裡……
…………
三層爵室中,豐梧雨端著一盞綠茶,與宋寶言交換了一下眼色。
沒看錯吧,少主在傻笑?
恭喜你,眼睛沒問題。
“夜兄?”忘山狼晃了晃手,笑得純良。
隱隱上揚的唇線兀地滑下,夜景闌恢復冷然:“何事?”
“這次真是託夜兄的福,我和拙荊才有順風船可搭啊。”
夜景闌默默看著他,心知這位狡猾如狐狸,絕對不是道謝這麼簡單。
“只恨小師妹將拙荊拐上前面的主船,讓我形單影隻、孤苦無依。”他垂下臉,滿目傷心色,“夜兄你說,小師妹該不該罰呢?”
明明是你們夫妻不正常,一追一藏,嫂夫人這才去了小姐那裡。宋寶言又惱又恨地看著是非分不清的豐梧雨,驚訝發現這世上竟有人比他還能胡扯。
夜景闌眼觀鼻、鼻觀心,自顧自地囁了口茶。
“等她詐死之後,我這個做師兄的就把她帶回離心谷。”豐梧雨掀了掀茶蓋,笑得極溫潤,“此番出來,這個丫頭鬧也鬧夠了,是時候回去修身養性,順道修行個三年五載了。”
一雙鳳目冷如寒潭:“卿卿已答應嫁我。”
哦!原來如此!宋寶言佩服地看向那個套話高手,真是不服不行啊。他小步移向門側,趁兩人不注意竄出爵室,迎風狂奔:爹!爹!小二終於不辱使命,帶來少主即將娶親的大好訊息了!
“哦?”這廂,豐梧雨還未滿意,他彈了彈指尖,笑道,“這事韓將軍答應了?”
夜景闌已恢復本色,充耳不聞。
“看樣子是沒咯。”琥珀金瞳向右一轉,豐梧雨假怒道,“拜堂時沒有孃家人,夜兄你是想讓卿卿遺憾終生麼?”
夜景闌慢吞吞地抬眸,銳利的眼神看的豐梧雨差點破功。
半晌,他極不情願地開口,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