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爐,這原算不得什麼事,哪知風掀轎簾,叫雲雋生看見了,次日便作詩將他大大嘲諷了一番。夏家得勢,自然有人心裡不痛快,那詩便跟漲了腿似的傳到了夏叢箴耳朵裡,不免也叫夏晚晴聽見。“天地蒼茫拘野狗,寒天苦地拜大人。”夏晚煦氣極,只言汙衊,夏晚晴卻看中他傲骨清高,著人暗中好生照料其母,次數多了,雲雋生難免心生謝意,欲報不能,日加積攢,便也夠為夏晚晴做件實實在在的大事了。
然而即便如此,賠上一條性命畢竟是有些不值的。雲卿十分感激雲雋生,當日他帶她與雲湄從蘇州一路趕來物華城,恰逢天災附近百姓流離失所,一路上顛沛流離吃盡苦頭,雲雋生卻始終帶著對夏晚晴的感恩好生照料著她們,從來半分差池也無,教雲卿如何能不將他當做真的祖父來看?
畢竟往事種種,不可溯也,雲卿今日心念舊事不能自已,便跪在雲雋生墳前哭了又哭。其實她一早就曉得身邊來了人,但著實沒心情回頭,末了方聽身旁六哥兒道:“寒風獵獵的,裴二爺好興致。”
身後遠處便傳來聲音,夾著裴二爺特有的冷笑聲道:“你能怎地?”
083 盛怒
這是今兒裴二爺第二回說這句話了,若初次是提點,這回便是實實在在的嘲諷了。
六哥兒不願再起衝突,便道:“饒是天大的錯,跪了一個時辰也夠了,這天寒地凍的,本就傷了手腕子,若再跪傷了膝蓋——”
“跪殘了我養她一輩子,用得著你多嘴?”裴二爺譏諷,“我帶你回來只是讓你見一見安個心,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看不慣趕緊走,誰也不攔你!”
六哥兒一聽要將他趕走,竟瞬間乖順起來,低了頭小聲說:“不敢。”
雲卿正怕二人再起衝突,只覺柔柔一雙手按在肩上,身上便多了一條秋香色錦枝團花披風,回頭一看,卻是雲湄。
雲雋生的墳是嵐園建成後遷過來的,就落在雲湄所居襲香院的後頭,往日裡一直是雲湄親自照料的,此番這裡出事雲湄豈能不知?雲湄身後跟著蒹葭和白芍,蒹葭一副擔憂神色,白芍手裡拿著個小籃子,裡頭裝著香燭等物,雲湄略略看過三人,神色分外平靜,說:“二爺讓你跪,必是你犯了大錯,你便聽話,好生跪著罷!”
雲卿便道:“是。只是外頭風大,姑姑還是先回去歇著,萬不可為我傷了身子。”說著示意蒹葭。
蒹葭也素知雲湄體弱多病,忙上前勸,雲湄卻擺擺手,看著雲雋生的墓碑說:“我原就是要來拜一拜爹爹的。拜過就走,你不必理我,好好思過便是。”
說著也不顧裴二爺遠遠兒站著、六哥兒近處看著,只一心拿了白芍手上籃子,擺上香燭果品燒了紙錢,恭恭敬敬認認真真磕了頭,柔聲說:“爹爹當日救命之恩,女兒此生難報,若有來世願為兒女一生盡孝。女兒無能,原也想此生能如爹爹照料我一般好生照料著卿兒,但近日方知人各有造化,因緣際會難以預料,古人云人各有命天意難違誠不欺我。今日便將她託與爹爹、託與先祖、託與上天,只盼她一生順遂,不必我白白為她費心。”說完又恭敬磕了個頭,出神地望著那墓碑看了半晌,最後神色恍惚地抿嘴一笑,爾後收了籃子,對蒹葭說:“你留在這兒吧。”然後點頭一笑,在白芍攙扶下去了。
此番變故沒頭沒尾著實古怪,莫說是裴二爺和六哥兒,就連雲卿都摸不著頭腦。裴二爺蹙眉,上前一把撈起雲卿說:“這又是怎麼個說法?”雲卿腿都麻了,癱在裴二爺臂彎站不穩,一時心急便抓了旁邊的六哥兒這才穩住身形,卻也憂心道:“我先前聽蒹葭說姑姑古怪,竟不料是真的,姑姑她定有事瞞我!”說完便急著要跟上去。
蒹葭忙上前,搖頭勸道:“沒用的,雲姑姑什麼都不肯說,我原想多試探兩句,雲姑姑卻神色睏倦,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