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刷卡,進摟。
自扇耳光的感覺,不過如此。
她記得那兩個背影,粉色的hello kitty,以及綠色的大眼小青蛙。
高三的四月,下午去學校領二模成績。她一不小心在校門口滑到跌了一身泥,抬頭看見牽著手的一粉一綠。進門的時候女孩子把雨衣脫下來塞到男孩子的手裡,甜甜地說——
“你幫我保管,這輩子都要帶在身邊。”
“為什麼?”
“這樣,”她笑得很美,又帶有幾分狡猾,“以後每一個雨天,你都能來接我。”
他為什麼?用前女友的雨衣來接她,冷冷地笑著看她,為什麼?
然而洛枳記得更深的卻是當時盛淮南身上那件大眼睛小青蛙的雨衣。
五歲那年,一天下午下大雨,她在姥姥家裡接到電話,爸爸說,洛洛,爸爸下班就去接你,外面雨下的太大了,爸爸給你買了新雨衣,上次咱們在三百貨二層看到的那個小青蛙的雨衣。
她捧著電話高興地叫,期待了一下午,站在姥姥的廚房裡直轉圈,還碰翻了水盆。
她沒有等到爸爸
爸爸死了。
旁觀者的青春
那天下午她坐在書桌前面,額前幾綹被雨打溼軟塌塌貼在情緒在面板下游來游去,憤怒,委屈,不解,傷心,稍不注意就會浮上來,可是她沒有理會。翻開錢德勒的《漫長的告別》,入迷到晚上八點,然後開始做數理統計的作業,然後洗衣服,然後打掃房間,然後關上燈睡覺,居然很快就睡著,沒有做夢,第二天早上清清爽爽地去上自習。
她經常為一些小細節感傷感慨感動,可是真的有事發生的時候,反而無動於衷。就好像深處有另一個更強大的洛枳,平時潛伏起來任她掌管身體任她胡鬧,可是關鍵時刻會二話不說接管軀殼佔據靈魂,把那個敏感多愁的她晾在一邊。
只要有空閒時間就去背單詞。她報了12月中旬的雅思。一整天,像陀螺一樣地轉。
看書到十一點半,眼睛有些疼。她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努力入睡。可能是白天為了提高效率而喝了太多咖啡,睡不著。翻出隨身聽開始聽聽力,然而發現自己只儲存了新概念4的課文,沒有其他可聽。
她不可以聽新概念4,聽了會發瘋。
百麗還沒有回來。她翻來覆去胡思亂想,忽然想起高二的末尾自己坐在臺階上來回地聽新概念4第一課卻怎麼也聽不懂的情景,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不知道怎麼就流眼淚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起身洗臉,換好衣服,戴上耳機,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出門散步。
昨天,或者說前天,雨下了一夜,昨天早上才停。天氣已經格外冷,她把脖子往裡縮了縮,往南邊的商業區走。那裡還有明亮的燈光,雖然所有店鋪都已經關門,只剩幾家24小時營業的餐館裡面仍然有人在高聲說笑。大街上偶爾有幾個行人,更多的是飛揚的垃圾。
走到千葉大廈的時候,她抬頭看了一眼,映入眼簾的大幅廣告是白水晶。
施華洛世奇。
她突然想起了葉展顏。
或者說,她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葉展顏,甚至更甚於百麗把陳墨涵的照片放在錢包裡面。
那個被她潛意識隱藏起來,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卻又留出一段小尾巴供自己小心翼翼地把玩的,盛淮南的前女友。
至於為什麼要避開,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出於憐憫自己,也許是出於心機。
她已經記不清動機。
她那些陰暗動機慢慢地和它純潔的偽裝合為一體,每天都有一層薄膜扣在身體上面,時間越長,撕下來的時候越疼。
兩年在同一個班,她和葉展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