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這整日只會品茗想怪主意的奶奶可更閒了。
為了轉移孫兒對她方才舉止的注意力,單老夫人隨口問:“啊,老大,你的大鬍子又留起來了!”每回他上東北一趟,由於千里跋涉,所以總是懶得整理儀容,一副邋遢相。
其實他生得一臉俊逸,只是烈火性子總是剽悍得彷彿在宣告生人勿近,平白糟蹋了遺傳自她的好皮相。她的四個孫子個個好看得不得了,可不是她這做奶奶的誇大其詞,他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是脾性殊異,令她憑添白髮幾根。
單奕陽輕按她的左肩。“留著鬍子沒什麼好或壞,等我想刮除的時候自然就會刮除了。祖母大人,你一向不介意我的鬍子留是不留……”該不是又使什麼詭計了吧?他嘲謔地丟去一笑。
單老夫人心虛地回給孫子一記慈愛無害的笑。想起那個披穿著孫子袍子的潤潤,於是清清喉嚨,故做神秘地說:“老大,餅鋪那你晃過了嗎?”
“懶得浪費時間。”
單老夫人當然是明知故問:“奶奶知道你對餅鋪無心打理,所以也不再逼迫你做你所煩憎的事,餅鋪那我已經找了能幹的好幫手協助單忠,你可以不必再踏進去一步。”
“正合我意。”單奕陽撫一撫濃密的大鬍子。
但是事有蹊蹺!奶奶一向把餅鋪視為家傳的祖宗基業,一心一意想要發揚光大,好使其聲譽震天價響,如今居然找了外人來打理,這太不尋常了。
濃眉一挑,他逼視著她,“請問英明的單老夫人,你屬意的管事之人是何來歷?他有能耐支。撐起一間岌岌可危的老鋪子?”而且請他不必再去晃盪?
“那是一個擅長做餅的姑娘,我想,除了讓她和做餅師傅切磋手藝以外,鋪子裡的買賣也由她來主持交易。她的樣子不但伶俐,最要緊的是討人喜歡。”
單奕陽一會兒挑揚眉梢又一會兒皺皺眉頭,“女子掌理鋪子?這算不算是創舉?一個外來的女子,你也放心由她胡作非為?”
“老大,你這話有些苛刻,潤潤怎麼會胡作
非為!況且揚州城裡的酒米作坊、花紗鋪子和竹木傢俱店不也是由女主人打點的嗎?西門邊鐵匠店的老闆女兒也打得一手好鐵,誰說女子不能當家?還有啊……“
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滿腹牢騷。“問題是那個女的不是單家人,她憑什麼執掌主管?”
不是單家人。是嗎?單老夫人笑得眉目彎彎,她的千萬心竅哪是這直率老大所能臆測出的啊。倘使“外來的女子”成了“未來的單大少奶奶”又當如何?
“總之,餅鋪的一切改革和整頓由她做主!奕陽,不許你去攪和和干擾。”請將不如激將。
他霍地站起,火爆地拂袖而去。居然擔心他去攪和阻撓!拜託,他是單家大少爺,是老餅鋪的老闆,即使他這老闆當得不稱職,不是他瞧不起女人,但是一個穿裙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能夠撐起一間搖搖欲倒的店肆?哼,恐怕連一片瓦她都撐不了。
瞅著長孫那怒衝衝的背影,單老夫人握起單拳輕捂著嘴,她的笑聲快要忍不住啦。
餅鋪的興衰成敗著實重要,但是她親自相中的長孫媳婦人選是否堪賦予大任, 也是她所思慮的啊。潤潤那娃兒既有正義感,又肯接下可能吃力不討好的老鋪子,最令她滿意的,是她不是弱不禁風的閨閣女。
照奕陽那禁不起激的悍烈脾性,一定忍受不了多久便會往餅鋪去,會一會他所謂的來歷不明的外來女子。
她啊,老嘍,還是品品她的嚇殺人香茶,偶爾適時地推波助瀾就成了。
這嚇殺人香茶可是江蘇和杭州一帶最特殊的茶品,清甜之餘不失濃烈的回甘喉韻,而且耐泡,熱茶和冷浸皆相宜。
碧螺春是品茶雅人所愛的上等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