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高遠些哩!
“方爺爺把常春玉怎樣了?”他問。
“點了穴道,放在我坐的山轎中。原想用她迫黑旗令主放手的,但無法和常令主面商,太倉促了,唉!如果半途沒通上黑魅谷大姐,還不知你在這兒苦鬥哩。”
“唉!谷大姐怎知我在這兒?”
“是那個姓凌的說的,方爺爺也把他帶來了。”
說著說著,已到了山轎旁,文昌放了手,拜倒在不歸客夫婦面前,道:“晚輩叩見老前輩,兩位老前輩樂安。”
不歸客扶起他,笑道:“怎麼?哥兒,你叫我老前輩?”
文昌臉紅耳赤,低下頭,輕聲叫:“爺爺,奶奶。”
“哈哈!這才象話。去,你們兄弟聊聊,我替你善後一些瑣事。”
不歸客招來了兩名弟子,一個夾了金奪銀刀,一個夾了常春玉,大踏步向黑旗令主的帳幕走去。
老奶奶也跟著走,向文呂道:“蔡哥兒,該見見夏老伯。”
文昌向黑鐵塔和小山張開雙臂,三個人抱成一團,大家都沒做聲,抱得緊緊地,許久許久鬆開擁抱。
小山向轎旁的小娟努努嘴,將文昌推出。’
文昌走向含淚而笑的小娟,她提著文昌的屠龍劍,風雨中充滿了淚水,也放射著喜悅的光芒,在她的眼中,文昌可以看到她內心蘊藏著怎樣深情。他在她身前注視著她,慢慢伸手替她溫愛地輕拭眼角淚水,顫聲輕說:“娟妹,原諒我,原諒……”
姑娘丟下劍,忘情地撲向他懷中,傷心地哭泣。許久許久,她才抬頭含淚地道:“能和你重聚,我已不再希望什麼了,我滿足了。”
“我也是的,娟妹。”他由衷地說。
一個白色人影緩緩而來,是白衣龍女,她眼中掛下兩行珠淚,咽哽著說:“蔡壯士,我是一個無知,自大,狂妄,任性,而又不知剋制自己的女人,懲罰我吧!我慚愧地向你求恕,我……”她哀傷地盈盈下拜。
文昌一手把住她,苦笑道:“夏姑娘,同樣,我從你身上,也看到了自己,彼此皆有不是,不必再提了。幾年來的誤會,冥冥中鬼神在作弄我們,目下誤會冰釋,該值得慶賀。請替我為令尊引見好麼?”
布棚中,輕重傷的人都放在帳幕中,由神醫高一清替他們包紮上藥。
四周群雄仍呆立在微雨中,議論紛紛。
風將息,雨將停,雷電漸止,但兩三天內仍不會晴朗,天氣和江湖的大風暴雖已漸止,但餘波不息。殘局必須得收拾,不歸客義不容辭,挺身而出收拾殘局。
其實,江油恩怨的殘局十分難以收拾,也許拖上十年八年,甚至延及於子孫孫,仇恨糾纏。上一代的人帶著殘軀進入墳墓,肉體死了,仇恨卻未曾黃土深埋,仍留在世間,留給沒傷的人,留給新生的下一代。想收拾這種殘局,談何容易?
人生和風暴相似,有興有衰,有起有息,決不會永遠如此。目下風暴過去了,無論如何必須暫時止息,不管下一個更大的風暴是否已在醞釀,目下必須結束這場因風暴而損毀的創痕。
不歸客夫婦踏入了布棚,後面的兩名弟子帶著俘虜。
無盡谷主面色灰青,他似一下子蒼老了十年。在文昌瘋狂似的兇猛襲擊下,他失去了橫行江湖數十年的豪情壯志。他一生中,從沒遇上這種令他膽落的場面,他第一次和死神接得那麼近,他第一次看到了為他敞開的地獄之門。他發覺這是極為深刻的體會,體會到“此身難得”和生命是如何值得寶貴和珍惜。他站在那兒,呆呆地象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薩。
“秋盟主,久違了。”不歸客的話,將他從惡夢中拉回現實。
“不必再稱某為盟主了,我不配。”他的聲音是如此衰老,而且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