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兩隻都吃完了,孟扶搖才慢吞吞從懷裡掏出最後一枚劫後餘生形狀完好的糕餅,慢條斯理的吃了,此超級無良卑鄙行為引起一人一鼠蹭蹭上升的怒火,於是元寶大人撲上去,我掐,我掐,我掐掐掐……
暗魅則深深看著孟扶搖——這個在任何險惡危機環境下都不忘記生活本真之樂,陽光般明亮豁朗熱烈坦然的女子!
她會憂心忡忡,卻不會因此以淚洗面長吁短嘆:她會緊張魯莽,但是下次她會更加謹慎小心;她有一切的缺點,但她勇於面對並改正那些缺點。
她畏懼一切她該畏懼並提防的事物,並不因為實力強大而有所鬆懈,然而在畏懼的同時,她也不忘記合理的藐視——既大膽又謹慎,既奔放又猥瑣,既步步為營繃緊戰鬥的弦,又不忘不動聲色放鬆自己和他人情緒。
她強大在內心。
輕輕的嘆息著,暗魅突然覺得胸臆間一陣疼痛,他轉過頭去,在遠處似有若無飄來的一陣酸酸的氣味裡沉默下來。
孟扶搖也嗅見了那味道,她幾乎立即便吃不下去,然而她眼一閉牙一咬,飛快的將那糕餅塞進了嘴裡——危機重重,陷身包圍,她是兩人一鼠中唯一的壯勞力,必須要保持體力。
兩人坐在高高的馬桶堆上沉默,半晌孟扶搖道:“你知道這氣味是什麼嗎?”
暗魅眼裡飄過一絲迷茫的笑,道:“知道。”
孟扶搖愕然的看著他,暗魅蒼白的側面在晨光中沒有任何波動:“早在很小的時候,我便聞過這種氣味,我的乳孃,便是這樣死的。”
孟扶搖看著他平靜的神情,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那是你的下屬,我剛才聽說了,軒轅晟會將他們一個個蒸死,也許今天,也許明天,就蒸死在這個天窗看出去的甬道之上。”
“那又如何?”暗魅轉頭看她,“你是在讓我在蒸他們的時候,衝出去送死嗎?“
孟扶搖語塞,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暗魅沒有錯,他衝出去也是白送一條性命,可是她早已習慣了戰北野和黑風騎之間生死相依的深摯情感,竟已經忘記了,五洲大陸的從屬之間,本來就應該是暗魅和他的屬下這種的。
她有些茫然,喃喃道:“我只是覺得……我大概看不下去……”
暗魅沉默下去,他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在馬桶後架著的馬桶床上睡下來,孟扶搖轉身過去給他換藥,她手指輕輕在那些已有改善的傷口上移動,蝴蝶一般的細緻輕盈,令人很難想象,行事作風那麼彪悍的孟扶搖,做起細緻事來,竟然依舊是溫柔細心的。
晨曦的金光鍍上她側臉,照見透明的耳垂,耳後細小可愛的絨毛,優美的頰線,飽滿潤澤石榴花一般的唇,還有飛揚超過尋常女子,秀且逸的雙眉——這些都是很美的,然而最美的,是她眼神中專注認真而關切的神情。
暗魅趴著,半偏頭看著她,他眼中神情黝黯,像是黑夜突然降臨,而他隔著黑夜看白天,光明如許遠在天涯。
背上的手指手勢輕柔如穿花,又或是人間四月天裡流過碧草的溪水,清澈悠悠從指間瀉過,又或是郊野高樓之上的簫聲,渡越關山悠悠拂到知音人的耳邊,從感覺到心靈都起了震顫,瀲灩的,熨帖的、溫存的,落花般的手勢,種花般的心情。
那般的美,那般的與生俱來的光明,他卻突然因之想起了自己的黑暗,那些奔逃與追逐,那些流血與殺戮,那些暗夜裡無聲的揮劍,卷下的沾血的衣扔了一地,他一次次的換衣,卻總也換不去彷彿深入骨髓的血腥氣味,屬於地獄,屬於黑夜,屬於兇猛的獵殺和隼鷹般的窺探,屬於所有和她極端對立的東西。
突然便有了傾訴的慾望。
他低低開口,孟扶搖停下了手。
“你大概認為,作為這樣的主子,是不是太冷漠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