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能不能守住河洛,他現在還不清楚,但有一點能肯定,即便韓謙守不住河洛,也只會使梁州在整個天下大局之上的戰略地位變得更加的突出。
而除了從蜀國獲得援糧外,更主要的是他們目前也只能透過依附梁國,獲得立足梁州的合法地位,並暫時解除掉與楚軍的戰爭狀態,而他的身世也再不會成為什麼障礙——要不然的話,他們就算是能據險以守,但將卒太過疲弱、軍心太過動搖,能不能擋住張蟓率領精銳的右武衛軍一路猛攻,還真是未知數。
即便韓謙成功守住河洛後,棠邑、河洛也進行較好的融合,梁州勢難避免會被邊緣化,說不定到時候韓謙也未必能容他們在梁州長期立足,或許會千方百計的找藉口將他們外調,但也比投降蒙兀人要好。
即便拋開華夷兩立不提,投降蒙兀人,蒙兀人也只會利用他們作為進攻蜀國或荊襄的前鋒,也絕不可能容他們在梁州這麼一處西線戰略要地上長期立足。
「大哥既然已經做好決定,那我去跟夫人她們說明這一切,我也隨夫人她們一起離開。」姚惜水咬牙說道,既然不能相勸,她也只有黯然離開。
「惜水……」蘇紅玉不忍的勸道。
李知誥抬頭看了看大堂之外,長籲一口氣,最後說道:「郝子俠會陪你過去。」
在十數萬人生死麵前,兄妹、手足之情,不得已也只能割捨。
而為防止呂輕俠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擅什麼妖蛾子,李知誥決定著郝子俠率兩千精銳,督促呂輕俠他們交出太后王嬋兒、陳德、襄王楊林等人,監押他們沿漢水上游的河谷山嶺往西翻越前往松蕃,而不是北上直接去投蒙兀人。
當然了,要是呂輕俠、周元他們到松蕃後,再掉頭繞去秦州、岐州,決意跟趙孟吉、王孝先他們摻合到一起,這也不是李知誥能決定或該負責任的事。
想到這裡,李知誥即便知道沒用,還是忍不住跟姚惜水說道:「梁國兩帝皆已身故,梁國也換了新主,也快差不多里裡外外都脫胎換骨了,前仇舊恨也應該煙消雲散了。你我既然以前朝後人自居,而河淮、江淮等中原之地,棲息繁衍又何嘗不是前朝舊民,不管夫人跟周元他們如何選擇,你怎麼都不該去助胡虜鐵騎踐踏中原了……」
「什麼?」
呂輕俠、周元他們撤到梁州境內,數百人入駐梁州城北三十里外的一座石寨,由鍾彥虎率三百多兵卒護衛,這也可以說是晚紅樓最後的嫡系力量了。
李知誥還在石寨附近派駐一營兵馬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限制他們與外界聯絡。
還是等郝子俠率兩千人馬將石寨團團圍住,姚惜水進寨子裡來,他們才知道河洛發生了怎樣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梁帝身故,韓謙竟然得禪讓成了新的大梁國主?」
「李知誥他竟然如此忘恩負義,寧可屈居韓謙膝前為臣,也要驅逐我們?」
周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難以想像眼前所正發生的這一切。
陳德坐在案後,想到這些年雖然身為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名義上侍衛親軍的最高統帥,但作為傀儡卻受百般擺布,看周元他們臨到這時如喪家之犬,忍不住譏諷道:「這些年,你們總算還是徹徹底底的鬥不過韓謙啊……」
「你有什麼得意的,韓謙那狗賊點名指姓的要將你們帶去東湖,必然也是作為籌碼跟楚廷談判,你當真以為你陳家老少十數人能逃過滿門抄斬?」周元猙獰地說道。
陳德臉色灰敗。
他心裡也很清楚,王嬋兒作為延佑帝的生母,在被韓謙交到金陵後,沈漾、楊致堂還真未必會直接殺她;而襄王楊林也才五歲幼兒,多半也是廢黜之後幽禁起來,唯有他最有可能會被視為刺殺宮變的主謀,當作替死鬼推出來處以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