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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最後一排的男人一聲不吭,好像已經睡死了。

他穿著一件深色的風衣,領子豎得很高,幾乎擋住了整張臉,看不大清長什麼樣子,身量頎長,一隻手露在外面,中指上帶著一枚鉑金戒指,他的手指修長,但蒼白得很,無論是形容相貌,還是這身衣著打扮,他都不像山裡人。

別看老司機是個常年跑長途的油滑漢子,其實遇到單獨的一個或一夥年輕男人搭車,而車程又長,又沒有其他的乘客,他心裡也總免不了毛毛的。

司機萬分遲疑地發動了車子,依然試圖和後座的人搭話:&ldo;小夥子是探親嗎?&rdo;

沒有回答。

司機訕訕地轉過頭,不敢再開口問了,他默默地按著既定路線,把車開了出去。

長達數個小時的盤山道車程,從天亮開到了天黑,最後一排的乘客既沒有起來過,也沒有要求下車上廁所。

中間有幾段路況不佳,極其顛簸,那位乘客整個人被彈起來,一頭撞在車窗上,發出&ldo;咚&rdo;的一聲,繼而又被安全帶綁回椅子上。他低吟一聲,可是行車過程中噪音太大,司機沒聽見。

直到暮色深沉,長途大巴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老司機和舊大巴一樣疲憊不堪,他把車開進停車場停穩,這才壯著膽子,走到最後一排,去叫那位一動不動的古怪乘客。

司機試探著拍了拍他的肩膀:&ldo;小夥子?小夥子到站了……這睡得也太死了。&rdo;

男人先是毫無反應,被推搡了好幾下,垂在一側的手才抽搐似的掙動了一下。

&ldo;醒神了,到站啦。&rdo;老司機在他耳邊大叫,&ldo;快下車吧,都要餓死個人了。&rdo;

最後一排的乘客掙扎著坐正,吃力地解開安全帶,微微活動了一下,他四下一望,眼神頓時有些迷茫,一臉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樣,彷彿是睡懵了。

片刻,乘客摘下了鼻樑上的眼鏡,低頭用衣角擦了擦,眼神也終於清明瞭過來,他撐住前排車座靠背的手上露出了嶙峋的筋骨,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站了起來,同時儘可能地壓抑著自己的呼吸,不讓氣息顯得太粗重。

&ldo;睡得手腳都麻了吧,&rdo;老司機看清了他的長相,覺得這人模樣不錯,還怪斯文的,不像什麼壞人,於是放下心來,一邊嚷嚷一邊檢視行李架,&ldo;哎,你的行李呢?在下面嗎?還是放在這被誰不小心順走了?&rdo;

乘客啞聲開了口:&ldo;沒帶……咳,行李。&rdo;

他說了兩個字幾乎破音,好好清了清嗓子才續了下去。

老司機一驚一乍地說:&ldo;咋個沒帶呢?你一個人跑這麼遠,咋個沒帶行李呢?&rdo;

乘客沉默了一會,用十分虛弱的聲音說:&ldo;不瞞您說,我修煉了整整二百五十年,是專程出來渡劫的,不成仙就成鬼,所以沒帶行李。&rdo;

司機:&ldo;……&rdo;

司機本應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可是那乘客說完,側頭對他一笑,他看見這小夥子臉色一片青白,雙頰憔悴,眼鏡片反光,整個像個幽魂,再慢悠悠地這麼一笑,頓時就鬼氣森森了起來,司機當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幾乎信了對方的鬼話。

他白天嚇唬小青年的百無禁忌頓時蕩然無存,小心翼翼地問:&ldo;那您是怎麼瞧上我們這的呢?&rdo;

乘客側身與老司機擦肩而過,用一種低沉而飄渺的語氣說:&ldo;山清水秀……嗯,有點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