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 朱文禮將她遞上來的請辭摺子合攏放置桌上, 微笑著道,&ldo;請辭之事,以後再議。放心,最遲明年立夏, 我定會給你答覆。&rdo;
朱文禮倒是會說話,姜顏自然不會傻到朝廷真非自己不可。按以往不成文的規矩,為表朝廷惜才,但凡官員生出辭官退隱之心,朝廷都不會立即同意,而是要再三挽留,如此數回合之後方放行。
約莫還得磨上一年半載方可成功。
回家後同苻離說起此事,姜顏還笑著問他:&ldo;你說我辭官之後去幹點什麼營生好?莫不是要在應天府賣扇揮墨為生?&rdo;
苻離倚在窗邊拭刀,聞言從雪白的刀刃後抬眼看她,淡然道:&ldo;我養不起你?&rdo;
&ldo;誰稀罕你養?銀子得是自個兒掙來的,花著才有意思。&rdo;姜顏穿著一身圓領的赭石色常服,歪在書房榻上調笑道,&ldo;俗言道&l;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r;,我若總依傍於你,花你的錢吃你飯,說不定就要受你的氣。可若我有一技傍身,那就不怕你始亂終棄啦!若哪天你真厭棄我,我即刻揣著銀子出門,去找個更年輕的少年郎!&rdo;
&ldo;你敢!&rdo;苻離欺身恐嚇她。
姜顏非但不怕,反而挑釁般看著他,&ldo;你敢我便敢。&rdo;
挑釁的結果自然就是被壓在榻上狠狠地&l;審訊&r;了一頓。片刻,姜顏捂著被吻到紅腫發麻的嘴唇,半晌沒回過神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從那晚給苻離過了生辰之後,他便越發放肆,&l;欺負&r;起人來簡直輕車熟路,令人招架不住。
&ldo;你這人怎麼這樣?&rdo;姜顏摸了摸嘴唇,見沒破皮才放下心來,嘆道,&ldo;我同你開玩笑呢。&rdo;
&ldo;我知道。&rdo;苻離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嘴角勾著極淡的弧度道,&ldo;諒你也不敢。&rdo;
&ldo;你既是知道我的心意,還咬我作甚?&rdo;很快,姜顏反應過來,&ldo;你故意的?&rdo;
她懶洋洋伸手去捶苻離的肩,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截住拳頭包在掌心。
苻離順勢傾身,與她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清冷深邃的眼眸如幽潭月影,低聲道:&ldo;阿顏,我想再見你穿裙裳的樣子。&rdo;說罷,他側首,在姜顏唇上落下一吻。
與方才的熱烈纏綿不同,這一吻更輕柔憐惜,蜻蜓點水般掠過。
姜顏的心湖被這一吻攪亂了漣漪,&l;哎呀&r;一聲笑道:&ldo;皇后壽誕,年底祭天,我幫著禮部忙得腳不沾地,哪有什麼時間穿裙子?&rdo;話雖如此,她卻終究不捨得推開苻離,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背脊,如同在安撫一隻矜貴的大貓。
就在姜顏忙著準備第二封請辭表時,許久不曾見面的國子監司業岑冀託人來信,請姜顏抽空回國子監一趟,有要事商議。
姜顏永遠記得岑司業對她的教導之恩,更記得聯名上書時這位老人挺身而出的模樣。她不敢怠慢,待修補撰寫完翰林院中的文書,便啟程去了國子監。
許久未見,國子監中又來了一批新的少年,望著他們年輕稚氣的臉龐,姜顏總會想起三四年前的自己。
去博士廳的路上遇見了苻璟,姜顏便順道同他聊了兩句。這個苻家二公子已經十七歲了,生得和苻離一般高,兄弟倆面容亦有七分相似,只是苻璟氣質柔和、眉目含笑,全然不似他兄長那般冷傲強硬……問其學業,苻璟說國子學內班中少有能與他匹敵者,基本能穩住第一,姜顏便連連點頭稱讚,弄得苻璟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