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告訴我,你今晚怎麼了?喝那麼多酒?」
「我」易知秋試著張了張嘴,努力幾次,吐露的字句還是隻有一個「我」
捅破窗戶紙的場景,易知秋在腦中幻想過千百次,什麼語言最適當,什麼情話最動聽,什麼場景最浪漫,他會抱著一束白桔梗,帶他去無人的海邊,選在一個晴朗,繁星閃耀的夏夜,為他放一場獨一無二的煙花,不管怎麼樣,都不該這般倉促。
良久也等不到易知秋答話,婁牧之舔了下乾澀的嘴唇,放在身側的手挪了一點,他碰到了他的指尖。
只是摸到一點點指甲蓋,易知秋卻像被燙到了,他忽地往後縮。
觸碰帶來的悸動猛烈又細膩。
婁牧之愜意地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在笑。
這人居然在笑。
剎那間,易知秋聯想起王煜的話,吃醋不就代表他喜歡你,這麼簡單的道理,婁牧之不可能不明白。
易知秋的呼吸沉了又沉,酒意上了頭,催生出他前所未有的勇敢,在這四目相視間,有一股力量推著他向前,他忽而靠過去,像是下了什麼決心。
「對,」易知秋沒否認,又說:「因為江子雁拼命對你示好,所以我吃醋了。」
婁牧之還在笑,他棲身於逆光中,眉目眼角竟然是甜的。
易知秋明明醒著,卻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裡暢飲一場酣醉。
對面的人只笑卻不回話,易知秋緊緊地盯住他,顫抖著聲音,追問了一句:「但是朋友是不會吃朋友的醋的,我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婁牧之勾著嘴角,掌心卻不停冒出虛汗,他勉強維持面上的冷靜。
「嗯。」
這聲「嗯」跟從前都不一樣,尾音往上揚,有那麼一點發顫,顫動中帶著欣喜的雀躍,也帶著明亮的色彩。
易知秋的心間像撒下了一把玻璃珠子,叮鈴噹啷,滾遍了每一個邊角,每一處皮肉,響動久久不息,過了好半晌,仍然留有餘音。
儘管少年的愛意不直白,但依然莽撞熱烈,哪怕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沒有向天指誓的深情,但易知秋聽懂了,那就是獨屬於婁牧之的喜歡。
「你懂?你明白?」
連做夢都未曾夢到過的畫面,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再三確認。
空氣中浮動著飛舞的塵埃,在婁牧之的眉間,發梢間,他忽地笑了聲,湊近一步。
「我懂,我明白。」
一句話,五個字,敲得易知秋發昏。
世界變得晝夜顛倒,他在極度不真實的聽覺裡起落浮沉,在他發愣的短短時瞬,他幾乎回溯了所有與婁牧之有關的過往。
易知秋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那天的陽光,記得淮江初春裡發芽的香樟樹,也記得白蘭花的清香,從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他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有意義的,無意義的,他都想了一遍,在易知秋的認知裡,他是他的小木頭,是他的青梅竹馬,現在多加了一項,他還是他想要牽過手,走到時間盡頭的人。
過了很久很久,易知秋才重新看清了婁牧之的臉,見識了他脈脈含情的眼,情緒隨之高漲,激動,欣喜,難以置信,易知秋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哪一瞬比此刻更高興。
「別笑了,二傻子似的。」婁牧之被他盯得不好意思,稍微偏過了一點視線。
「如果你聽懂了,接下來不是該那什麼」
說這話時,易知秋緊張到差點咬了舌頭。
這個距離還是很近,濕熱的呼吸交纏,混雜著酒香,婁牧之挑起的眸光流轉著欲訴難言的情,面上卻裝得懵懂。
「什麼?」
易知秋目光落在婁牧之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