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定跟張振武有關。他情知此事幹系重大,絕不允許有絲毫洩露,否則國會議員知道,又是好大一場風波。於是袁世凱決定不交給機要員去翻譯,而是自己親自動手。不巧的是,他的密碼本鎖在保險櫃裡,而保險櫃的鑰匙卻找不到了。此時已經是深夜三點多,如果不能儘早譯出,等到張振武有所覺察而逃出北京,別說黎元洪,就是袁世凱本人也要有大麻煩。
情急之下,袁世凱一個電話把梁士詒從被窩裡拽了出來。梁士詒是袁最信任的幾個親信之一,他手裡有保險櫃的備用鑰匙。聽到袁世凱的召喚,梁士詒不敢怠慢,連夜帶著鑰匙趕去袁府。袁世凱拿到鑰匙,開啟保險櫃取出密碼本,找了一間密室開始逐字逐句翻譯,梁士詒則一直等在外面。
黎元洪這份電報茲錄全文如下:
“張振武以小學教員贊同革命,起義以後充當軍務司副長,雖為有功,乃怙權結黨,桀驁自恣。赴滬購槍,吞蝕鉅款。當武昌二次蠢動之時,人心皇皇,振武暗煽將校團,乘機思逞。幸該團員深明大義,不為所惑。元洪念其前勞,屢予優容,終不悛改,因勸以調查邊務,規劃遠漠,於是大總統有蒙古調查員之命。振武抵京後,復要求發鉅款設專局,一言未遂,潛行歸鄂,飛揚跋扈,可見一斑。近更盅惑軍士,勾結土匪,破壞共和,倡謀不軌,狼子野心,愈接愈厲。冒政黨之名義以遂其影射之謀,借報館之揄揚以掩其兇橫之跡。排解之使困於道途,防禦之士疲於夜,風聲鶴唳,一夕數驚。賴將士忠誠,偵探敏捷,機關悉破,弭患無形。吾鄂人民胥拜天賜,然餘孽雖殲,元憝未殄,當國家未定之秋,固不堪種瓜再摘,以梟獍習成之性,又豈能遷地為良。元洪愛既不能,忍又不敢,迴腸蕩氣,仁智俱窮,伏乞將張振武立予正法,其隨行方維繫屬同惡共濟,並乞一律處決,以昭炯戒。此外隨行諸人,有勇知方,素為元洪所深信,如願回籍者,請就近酌發川資,俾歸鄉里,用示勸善罰惡之意。至振武雖伏國典,前功固不可沒,所部概屬無辜,元洪當經紀其喪,撫卹其家,安置其徒眾,決不敢株累一人。皇天后土,實聞此言。元洪藐然一身,託於諸將士之上,闒茸尸位,撫馭無才,致起義健兒變為罪首,言之赧顏,思之雪涕,獨行踽踽,此恨綿綿。更乞予以處分。以謝張振武九泉之靈,尤為感禱!臨潁悲痛,不盡欲言。”
這封電文的手筆出自黎元洪的秘書饒漢祥,此人事蹟容後詳敘。總之這份電報文筆斐然,廢話連篇,繞來繞去中心思想只有一句:“張振武是壞人,請總統把他給殺了吧。”要說袁世凱也是夠辛苦的,他堂堂一代中華民國大總統,這一刻卻作起了電報生的工作。這封電文差不多有600多字,而且全是加過密的,要逐字對照密碼本翻譯,其效率可想而知。何況袁平時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來練習譯電,手法格外生疏。這一譯,一直譯到了次日清晨,才算是譯完。梁士詒在外面都快困得不行了。
袁世凱翻譯完以後,不顧腰痠背疼,先通讀了一遍,不禁愣在那裡,他沒料到黎元洪下了這麼大決心,竟要用苛烈手段來直接把張振武正法。他立刻讓梁士詒把趙秉鈞、馮國璋、段祺瑞、段芝貴幾個心腹叫來商議。袁世凱唯恐自己翻譯的密電有錯誤,誤解了黎元洪的意思。梁士詒建議說不如回一份電報給武漢,讓黎元洪確認一下。這一天袁世凱就沒離開府邸,一直等到15日凌晨,黎元洪覆了一份電報回來,這一次用的是明碼,沒那麼多四駢六麗,只簡單地說“元電(13日)確係本人主張”云云。袁世凱這才明確地知道黎元洪的主張,當即簽署了一份處決令。
15日當天晚上,段芝貴帶著這份處決令去赴張振武在六國飯店的宴會,席間隱而未發。等到宴會散後,張振武乘馬車走到大清門柵欄,埋伏在這裡的兵丁一湧而上,把張五花大綁,押解到玉皇閣軍政執法處。處長陸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