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電車,按她圖中所示,沿一條不甚起眼的大街一路走去。兩側排列的商店,哪一家都不像是紅紅火火的興旺景象。全部是舊建築,裡邊黑洞洞的。有的連招牌上的字都消失殆盡。從建築物的古舊程度和樣式來看,不難判斷這一帶未曾在戰爭中遭受空襲,所以這些民房才得以原樣保留下來。當然也有的重建過,也有的或增建或部分修修補補,但大多反而倒顯得比舊貌依然的房子還要髒亂。
看這光景,估計很多人都已因為車多、空氣汙染、噪音干擾、房租昂貴而遷往郊外。剩下來的或是廉價的公寓、公司宿舍,或是搬遷上有困難的商店,或是死活捨不得離開世居之地的頑固派。由於汽車大排廢氣,所有的東西都像籠了一層薄霧似的灰濛濛、髒乎乎的。
在這條街上走了大約10分鐘,從加油站往右一拐,出現一條小型商店街,當中一塊招牌上寫著〃小林書店〃。店固然不大,但也不似我從綠子話中想象的那般小氣。一條普通街道上的一家普通書屋。站在小林書店門前時,我不由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之情:哪條街上都有這樣的書店。
書店的卷閘門一落到底,門上寫著〃週刊《文春》每週四出售〃。到12點大約還有15分,我又不大願意手拿水仙花在商店街上閒逛,便按一下門旁的電鈴,退後兩三步等候迴音。過了15秒還是沒有動靜。我正尋思是不是該再按一次的當兒,頭上〃哐〃地響起開窗聲音。揚臉一看,綠子從視窗探出頭,揮著手大聲喊道:
〃開啟卷閘門進來呀!〃
〃稍早了一點,可以嗎?〃我也扯著嗓門大喊。
〃沒關係,一點不礙事兒。上二樓!我現在脫不開手。〃接著,〃哐〃一聲把窗關死了。
我便開門。那門發出驚人的怪叫聲,我往上拉起1米高,弓腰鑽到裡邊,再把門落下。店內漆黑一片。我絆在一捆準備退回的雜誌上,險些摔個跟頭。我一步一挪地摸到店的盡頭,摸索著脫去鞋,抬腿上去。屋裡邊光線若明若暗,從脫鞋處上去沒幾步,有間簡單的客廳,擺著一套沙發。房間不很寬敞,視窗透進彷彿戰前波蘭電影鏡頭中那樣昏暗的光線。左側有一倉庫樣的雜物間,可以看見廁所的門。右側立一陡梯,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二樓。較之一樓,二樓敞亮得多,我吁了口長氣。
〃喂,這邊!〃綠子的聲音不知從哪裡響起。樓梯口右側有個餐廳樣的房間,再往裡是廚房。房子本身雖舊,但廚房卻像最近改裝過,烹調臺、水龍頭、餐具櫥全都光閃閃地煥然一新。綠子就在那裡準備飯菜。鍋裡煮著什麼,〃咕嘟咕嘟〃直響。還洋溢著烤魚的香味。
〃電冰箱裡有啤酒,坐在那裡喝可好?〃綠子眼睛朝我忽閃一下。我於是從電冰箱裡拿出罐裝啤酒,坐在桌前喝了起來。啤酒涼得真夠徹底,我懷疑是否已經存了半年。桌上放著白色的小菸灰缸、報紙和醬油壺。還有便箋和圓珠筆,便箋上寫著電話號碼和購物後算賬樣的數字。
〃再有10分鐘就可以做好。能不能在那兒等一會?能等不?〃
〃當然能等。〃我說。
〃邊等邊餓餓肚子。量可正經不少哩!〃
我一面呷著啤酒,一面望著全神貫注做飯的綠子背影。她快捷而靈巧地挪動著身子,同時操作四五樣菜。眼看在這邊品嚐菜的味道,轉眼就在菜板上飛快地切什麼東西,又從電冰箱裡取出什麼盛上,一回手把用完的鍋涮好。從後邊望去,那樣子不禁使人想起印度打擊樂的演奏者來:剛擊響那邊的吊鐘,馬上又敲這邊的板,旋即拍打水牛骨。每一個動作都敏捷而準確,相互配合得恰到好處。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