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長,敵人快衝上來了,弟兄們已經上好刺刀,正在投擲手榴彈,我要去加入戰爭了。師長保重!”
“張德山!張德山……”那葛師長眼眶都紅了,對著話筒連叫了幾聲,可是話筒那邊,再無應答。
雖然這樣的情景他們已經見過太多,可是刻下親歷,又再聯想到未知的戰局,在回軍部的路上,薄聿錚與方軍長都是心情沉重,誰也沒有說話。
卻還沒有走出多遠,便又聽得“噼裡啪啦”的幾聲,似有隱約紅光,就那樣飛往他們的身後的陣地。
他們轉身回望,那幾乎已被炮火翻過了一遍陣地上,在晨曦當中,漸升起了一陣霧似的煙塵,接著風勢,不一會兒,又有一股子辛辣腐爛的氣味,隱約飄往了他們的方向,雖只是稀淡,卻已然刺激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嗅覺和身經百戰的神經。
“這是什麼味兒?”有特務連計程車兵驚異地脫口問道。
更有幾人已經不舒服的咳嗽了幾聲,呼吸略微的急促。
薄聿錚心底一沉,多年來的經驗讓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絕不會錯,於是驟然沉聲急令道:“快掩住口鼻,敵人可能施放毒氣了!”
第八十八回
與其說這是一場會戰,毋寧說是一場保衛戰更為確切,敵我力量對比太過懸殊,根本就構不成會戰的條件。
飛機轟炸、強力炮擊、燃燒彈、毒氣彈……日本人憑藉著他們武器裝備兵力數量方面的優勢,用盡了一切可用之手段。
五天、十天、兩個星期、一個月,四十天……成千上萬的將士倒了下去,寸土寸血的激戰,換來守城時間一天一天頑強的後延,換來衡陽傷痕累累卻仍然頑強不倒,然而,卻終究沒有換來外圍反擊號聲的吹響,沒有換來戰局的轉危為安。
眼見得身邊的將士一天比一天減少,眼見得據守的防禦圈一天比一天縮小,眼見得要求死守待援,爭取時間的電令仍是一封似一封,飛往衡陽然而,望眼欲穿,卻怎麼也看不見,友軍馳援的蹤跡。
爭取時間,究竟要爭取到什麼時候,沒有人知道。
衡陽,真正成了喋血孤城。
“這算是怎麼一回事,第十軍都已經成了一個空架子了,那麼多連隊名存實亡,有的團連十個人都沒能剩下……特務連、防禦炮連、工兵連、搜尋連、防毒連,全都當做一般步兵放到火線上頂著,現在連醫務人員和伙伕都調上了,戰可不是這麼打的呀!”
軍部作戰會議上,有人雙目赤紅聲音嘶啞的開了口。
方軍長沉默了會,開口:“犧牲一切,充實火線,的命令是我下的,你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
“軍座,我跟了你那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我不是不滿,更不是怕死,我自己死沒什麼,可是那麼多的兄弟啊,現在都在哪裡?腐屍如山,遍地膿血,為了避免瘟疫,連掩埋都不能,只能焚燒……我只要一想到,我覺得我簡直是在犯滔天大罪,他們都是我帶出來的啊,軍座!”
光線昏暗的軍指揮部裡,一時寂靜無聲,只聽得不遠處槍炮隆隆的聲音,仍在不斷響著。
“軍長,說是守兩個星期的,可現在都已經過了四十多天了,原先說好的援軍在哪裡?在哪裡?”終是有人按捺不住一腔悲憤,啞著聲音,重又開口,“軍長,鈞座,這裡都是老夥計了,我也就直說了,我看這援軍是沒戲了,咱們突圍吧!也為咱第十軍留點兒種子!”
幾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首座的方軍長和薄聿錚身上,方軍長閉了閉眼,咬牙無聲,而薄聿錚將視線緩緩巡過那一張張飽經戰火洗刷的臉龐,終是緩緩搖頭,“不行。”
“鈞座!”
方才提議那人急叫,似是想要再說些什麼,而薄聿錚卻開口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