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亦笙輕嘆,“婉華姐姐,你這是何苦呢?”
宋婉華搖了搖頭,“小笙,你不用勸我,我既然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就不會回頭,就算前面荊棘叢生,光著腳我也會走下去。”
亦笙看她半晌,“可是婉華姐姐,我並不明白,就像宋伯伯說的那樣,你並非是需要透過暴力革命來改變自己命運的人,沒有親身受過壓迫的痛苦,也不會有急迫變革的要求,怎麼就能對你的主義生出這樣矢志不渝的信念,不惜將一切拋諸腦後呢?”
宋婉華將眼光移向窗外,不答反問,“小笙,如果是你,換做今日是紀桓在監獄裡,你會坐視不理嗎?”
亦笙何等聰明,她這樣一說,心內立時一片通透,卻到底是有些意外,脫口問道:“你說的,是牟允恩?”
“是,我喜歡他,我也要承認的,若非是因為他,我未必會走上今天這樣一條路。”宋婉華道。
“你也知道,民國初立,百廢待興,國人尋求救國的路子千千萬萬,各種思潮的碰撞也最是激烈,你一言我一語,兩個人倒可以有三種主義,道理多得讓人無從選擇。”到了此刻,又是在亦笙面前,宋婉華將自己的心跡完完全全的坦白了出來,“馬克思主義固然是其中最先進的一種學說,然而過去的我,又怎麼會曉得,若非是因為允恩,我又怎麼會動了心思嘗試著去了解?”
亦笙想起了宋婉華寫給她的那些書信,當中總是會提到牟允恩的名字,雖然是以敘事為主,但字裡行間總是無意識的會流露出欽佩之情,她未曾深想,更不曾料到,宋婉華竟然會深愛至此。
“當然,後來我瞭解得越多,就越能理解允恩的選擇,也逐漸的把馬克思主義學說,作為我自己的信仰。我其實已經分辨不出,是因為允恩,所以我才一天比一天更加堅定的堅持著自己的信仰,還是因為我的主義,讓我越來越覺得志同道合的允恩是那樣值得深愛讓我心動。總之,到了如今,我的主義已經和允恩一道,在我心裡,根深蒂固,無可撼動。”
“婉華姐姐,你打算怎麼做呢?”亦笙沉默半晌,開口問道。
宋婉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絕不能眼看著允恩在監獄裡受苦自己卻什麼都不做。如果我沒有辦法改變他被遣返回國的命運,至少可以和他一道承受。”
亦笙看著宋婉華眼中執拗而決絕的光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婉華姐姐你也不要太悲觀,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總會想到法子的。”
宋婉華驀然轉過眼來看她,聲音裡還帶了點兒不可置信,“你是說,你不勸我了,你會站在我這一邊?”
“你說的有一句話打動了我,我只是將心比心。”亦笙微笑。
宋婉華反手緊了緊她的手,“謝謝你,小笙。”
“你先別謝得太早,”亦笙笑,“咱們先下樓,說服了宋伯伯再說。”
宋婉華剛剛現出的明朗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她躊躇道:“可是,我爸爸很固執的,要不,我想想法子咱們偷偷溜出去?”
“那怎麼行?宋伯伯會氣壞的。”
“事有緩急,我只好先不孝這一回了,等事情了了,我再回來求他原諒,爸爸疼我,他最終是不會怪我的。”
宋婉華一面說著,一面起身走到視窗,去探樓層距離地面的高度,亦笙一把拉住她,“你先別急,我現下倒是想出個好辦法,或許能奏效。”
“什麼辦法?”宋婉華急問。
亦笙笑道:“你先別管,總之,你在這裡等我,要是不成功,再實行你的潛逃計劃也不遲。”
宋婉華看著亦笙出門下樓,心內忐忑不已,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卻還是沒能把心放平。
坦白說,她是並不報太大希望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