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將那些錢莊統統改革成了銀行,賺足了本兒和名聲,卻又不僅僅將眼光侷限在金融行業,接二連三的買下了恆豐、順昌紡織局,籌建了黃浦紗廠,在蘇北興辦民國鐵工廠,還與上海灘幾個大家聯手開辦了中美貿易公司等等一家又一家的企業,更與諸多政府高官、幫派大佬維持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良好關係,一時之間,在這十里洋場上風頭無限,年紀輕輕就當選了上海總商會的會長。
他僅僅用了三五年的時間,便完成了旁人三五十年都未必做得到的事兒,有人說,其實紀少爺早在出洋的時候,就已經當了紀家的家,紀家生意上的每一筆賬目每一個決策,都是他在千里之外說了算的,所以回國之後才能接手得這樣順當。
當然,自然還有一些不中聽的傳言。
有的說紀少爺能夠出頭的這樣快,太太孃家一方的政界資源可是派上了大用場的。
還有的說,那些不過只是入門鑰匙,紀家能有今天,全憑他紀慕桓行事不擇手段,為了收購擴充,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不說,甚至還與日本人有瓜葛,靠著他們在背後支援,才能如此的冒尖兒,他也不惜幫著他們走私和販賣鴉片,利益均沾。
這究竟紀少爺有沒有沾過鴉片,誰也沒瞧見,都不敢說準話兒,可是紀家少爺與日本在華商會,甚至包括黑龍會都有不少的往來卻是千真萬確的。
當然,在那年月,日本人在華的活動都還算規矩,而整個上海灘與日本人有生意往來的,也大有人在,算得上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兒,而紀家至少在面上,做的是本分生意,誰也不會拿這個做文章。
可即便是你手裡面真有了什麼把柄,以紀慕桓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是誰能輕易扳倒的,放眼這十里洋場,現如今,有幾個人敢開罪他?
“少奶奶,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只要來個電話,讓夥計們把時興的料子送您府上讓您慢慢選,也就是了。”老九章綢緞莊的張掌櫃也笑容滿面地親自迎了出來。
亦箏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過於外露的熱情,略微有些侷促地開口道:“我也是順道過來挑幾塊料子的。”
張掌櫃立刻笑道:“是,是,這下面人多,亂哄哄的,您請隨我上二樓稍適休息,我讓人把料子給您送上來慢慢挑。”
亦箏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就在鋪子裡看吧,我只是隨便挑兩塊料子,你不用當做大買賣來做的。”
那張掌櫃心內苦笑,心想,您老人家就是什麼都不買,我照樣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可嘴上哪敢真的說出來,又因著亦箏既然都已經這樣說了,便只好將她往鋪子裡面引。
這老九章是老字號了,鋪子裡打理的古色古香的,一匹匹的綢緞斜靠在牆上,將那牆面裝點得五顏六色,張掌櫃卻不叫亦箏看這些,徑直將她帶到鋪子最裡面擺放著的十多列長案前,“少奶奶,您看這些,都是上好的綢緞,您看這一匹,是我們新出的花色,叫做‘梅嶺聞香’,和少奶奶您的氣質是最搭的了,還有這一匹……”
亦箏看那十多列長案上滿滿的陳列著的,全是綢料架子,雲霞燦爛的一片,又聽那張掌櫃天花亂墜的說上一通,都是些富貴如意的雅緻名字,不覺有些挑花了眼。
那張掌櫃也是極會看人眼色的,見了亦箏這樣,遂不再往下介紹,只陪著笑問道:“少奶奶是要做在什麼場合穿的衣服,可否告知張某,我也好給您挑幾匹出來比較比較。”
亦箏笑道:“不是我自己穿的,是送給我妹妹的,她就快過生日了,我想做幾身衣裳送她。”
那張掌櫃立刻笑了起來,“原來是送給盛三小姐的呀,巧了,前幾個月上老爺才把我們叫到府上去,說是三小姐剛出洋回來,要給她做幾身衣服,她的身段尺寸我們都還留著呢。”
“是嗎?”亦箏有些意外,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