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包間。
包間很小,乾淨舒適。我進去後,剛開啟門,耳旁吹過一陣風,我發現裡面還坐著一個人,陸九命安靜地坐在大圓盤桌子旁的一個角落裡,我奇怪道:“你怎麼在這裡?”我心想,難道這個包間已經被他包了嗎?那老闆為什麼還帶我來這裡,我剛想回頭問老闆,老闆卻已經不在了。
陸九命笑著說:“好巧,我請你吃飯吧。”他側身掏了掏,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一卷錢,大小不一,還有一張毛爺爺。他攤在桌面上,擺在我面前,認真地攤平。
我聽到“請”字和“吃”字,我就開心了,於是咳了一聲,暗搓搓地坐下了。
我挑了一個與陸九命隔開兩個椅子的座位坐下,陸九命皺眉看了看我,然後十分自然地移到我旁邊。
我覺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實在不算長,而且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多,他這麼自來熟,我有點困擾,不過也許他就是這種性格呢,我也不好說什麼,看他年齡不大的樣子,要是傷害了他的自尊心就不好了。
我為自己的善解人意陶醉了會兒,然後就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似乎自從那晚在山頂碰見陸九命後,我遇見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他還碰巧搬進了我的家裡,當然,這是不是巧合,還有待考核。
陸九命一手撐著頭,一手按在桌子上,頗為懶散的側頭看著我。他今天還是穿那件白襯衣,黑長褲。之所以說還是那一件,是因為白襯衣右下角還斷了一截。擦,遠看沒注意,近看嚇一跳,他怎麼頭上還綁著繃帶啊!我想問他頭上好了沒有,上次看見好像傷口不流血了,要不要把繃帶拿下來透透氣,但是一想到他頭上的傷口是我弄的,我就有點心虛,不敢問了。
他見我視線移到他身上,沏了壺茶倒給我。
我接過茶,沉思片刻,然後慎重地問他:“你知不知道郝立死了?”
陸九命問:“郝立是誰?”
我說:“是你不認識的。”
“哦。”他淡漠地說:“那我為什麼要知道?”
我愣住了。
因為他的語氣實在太平靜,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淡漠。一般人聽見有人死了,要麼吃驚要麼感慨要麼唏噓,但是他全然沒有這些感情。但是我又不能說他什麼,因為他的神色完全沒有不重視生命的意思,他問他為什麼要知道,好像就是在問今天是幾號了一樣,波瀾不驚。
這時服務員進來了,讓我點菜。
我點了幾個辣的,然後問陸九命要吃什麼。
他神色淡淡的,說:“你幫我點吧。”這時他眉間又流露出一絲緊張。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於是我問:“你吃辣嗎?”
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於是我就說那就和我一起吃辣吧,看你細皮嫩肉的也沒青春痘,估計是個能吃辣的。
他點了點頭,眼神有點暗淡。
服務員出去了,他側臉對著我,我看得出來他神色有點懨懨的。
其實我有點不耐煩,這種不耐煩是因為我一個糙漢子,真的是沒辦法時刻理解他的那些小情緒,同時我又有點不解,因為明明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是我彷彿極其容易受感染一般,總是不由自主地情緒被左右。尤其是我現在居然在默默猜測他到底是哪裡又不開心了,我簡直像有病似的。
我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趁著服務員上菜的機會,起身去接過菜,然後坐下來的時候與他隔開一個椅子。
他注意到了,沒說什麼。
我關上門,說:“吃吧。”
他點點頭,頭先低下去靠近碗,然後下意識地抬頭看我一眼,發現我在看他,他怔了一下,然後手才緩緩從桌子底下抽出來,握著一雙筷子,用筷子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