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筆。想起醫生“發燒要多喝水”的囑咐,便一口氣灌下去兩大杯水,還是發燒,汗閉著,喝下去的水便快速地化為小便,於是,蹲痰盂、喝水,來來回回地折騰。眼看著痰盂盛了大半,趕緊端著往屋後的茅廁裡倒,又到門前的水溝裡清洗,如此一折騰,毛孔忽然開啟,虛脫了似地出了一身冷汗。燒退了下去,頭蓋骨的隱痛也隨之煙消雲散,人一下子輕鬆爽潔起來。心裡暗自感嘆一回:生病多麼的痛苦!健康無價啊!
晚上,在煤油燈下,藍田提筆寫白天未完成的家信。聽著外面秋風掃落葉的肅殺之音,內心的荒涼寥落平添了好幾成。綿綿躺在床上看書,她們都屬於視神經特別強大的人,無論怎樣地糟蹋眼睛,視力依然出奇地好。藍田高中同學季紅就屬於視神經特別脆弱的人,她父母天天叮囑她要保護好眼睛,為她創造最適宜亮度的看書寫字環境,她的眼睛偏偏近視了,而且小小年紀,便已經戴上700度的厚度趕上酒瓶底的眼鏡。這花季少女一旦套上眼鏡,性感媚感頓時減卻一大截,何況她的眼鏡厚度還非同一般,於是,原本就沒有什麼聲色的臉蛋,更添了幾分呆板。上天賜予的東西,就是那樣的神奇。猶如老天爺賜予的高智商,擁有高智商的人稍微費點神,便可躍至智商平平者須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抵達的境地。服氣也得服氣,不服氣還得服氣,老天爺的恩賜,搶都搶不走。倘若你是上天的寵兒,便得盡天時地利人和,一事順萬事皆順,坐擁萬千寵愛於一身;倘若你是上天的棄兒,便泥溝裡爬灰堆裡滾,一事挫萬事皆挫,跌至一眼望不到底的痛苦深淵,千般乞萬般求,也得不到命運偶然的一個笑臉。
藍田就這樣手裡握著筆,思緒飄出千萬裡。由季紅想到藍玉,再想到爸爸媽媽,轉眼離家已是大半年,她是多麼的想念這些親愛的人啊!可是,她不敢寫思念之類的話。剛下放時,她把自己的思念都用筆墨揉進了字裡行間,結果爸媽讀信後哭得眼淚縱橫、肝腸寸斷,這是藍玉偷偷寫信告訴她的。從此,她再想家,也只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信裡,她只能寫農村的景物風情、勞動雖然辛苦但也很愉快、大娘對她和綿綿的百般關照等等。 。。
第七章 落下病痛(3)
病好了,早晨起床後,藍田照例與綿綿一人洗衣一人做飯,然後一起出工。秋風帶著寒涼蕭瑟的氣息,藍田感覺那聽得見看不著的秋風,總在變著法子往她的頭蓋骨裡鑽,鑽得她從頭到腳冰冰涼。
這個季節,該種下的莊稼都種下去了,該收割的莊稼都收割回家了,於是,村裡人利用這個空檔,去山上砍下應付一年做飯用的柴火。集體砍柴的日子,大家天不亮就起了床,帶著鐮刀、扁擔、繩索,然後在村口集合,浩浩蕩蕩地往大山進發。藍田和綿綿,為顯示她們“一顆紅心、兩種準備,紮根農村”的決心,始終走在隊伍中間。除了她倆,大家千篇一律地腳穿稻草編織的鞋子。十里長的普通小路,藍田和綿綿感覺還不是很累,朝陽漸漸地從山上探出頭時,隊伍抵達山腳,逐漸地她們感到力不從心,越往上,越是艱難,山上長勢旺盛的茅草簡直將人整個地淹沒了,再多走一步,都是舉步維艱,幸好穿著長褲長褂,頭上戴著草帽,草帽下還壓著條披掛下來的毛巾,從頭到腳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否則,只怕早已是體無完膚了。終於停了下來,開始砍柴,藍田和綿綿千小心萬謹慎的,雙手還是被那些叢生的荊棘刺得生痛、出血。
一上午砍下來,腰痠背痛,幾個送飯菜的婦女終於到達,大家像是見了救星似的,歡呼著一起圍攏過來。看著村民們就著點蔬菜、鹹菜,飯吃得香噴噴甜蜜蜜的,藍田卻怎麼也提不起胃口,只是一個勁地大口大口地喝不遠處汩汩流淌的泉水。
一會兒,綿綿也走過來,取下頭上的毛巾洗臉,一邊洗一邊喝水:“藍田,大娘在找你呢,問怎麼沒見到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