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搖靜靜盯著他,半晌,她一下子好像失去了所有怒火的源頭。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期待婚姻,期待孩子;她厭惡婚姻,討厭責任。
他對不能有子嗣而猶豫,卻想要一個名分;她因為利益牽扯不想給名分,卻心安理得想享受他的陪伴。
他們都不純粹。
暮晚搖淡聲:「那你想怎樣?」
言尚輕聲:「我知道我的態度讓你失望,可是我真的不是那種靠著衝動行事的人。我確實需要想清楚一切後果,才能給出明確答案。然而……對你來說……
「殿下,你是否覺得你不配得到正常的婚姻?你是否覺得,利益野心權勢比我更重要。你是否厭惡一段婚姻厭惡對愛人的承諾和責任,連我也不能讓你垂青?」
暮晚搖看著他。
看他身如松柏,質如金玉。卻這樣狼狽地站在她面前。
暮晚搖突然說:「我們分開吧。」
言尚大腦空白,呆呆看著她。
他呆了片刻,目中浮起怒意,又更加惱恨,也幾多傷心。知道她終是不肯好好和他談,終是放棄他,選擇她的權勢。
他在這裡變得這麼可笑。
他的一切壓力,他打算如何去承受沒有子嗣的痛苦……都變得這麼可笑。
終究是對他的戲弄。
終究是觸及她的利益,她就放棄他。
這般羞辱一樣的感覺!
言尚怔怔地看著她,他不知自己還在指望什麼,他心裡難受至極,眼中的光也如淚光一般,清湖漣漣。暮晚搖別目不看,坐了下去,高聲:「來人,送客!」
侍女們進來。
當著言尚的面,暮晚搖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吩咐:「日後沒有我的允許,我的公主府不歡迎這個人。他要是能再不通稟就來我公主府,我拿你們試問!」
侍女們擔憂地看一眼言二郎,見言二郎睫毛顫動,臉色慘白。這般羞辱,就是言尚也待不下去了。
他向她拱手行個禮,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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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呆呆地坐在寢舍中,低著頭。
她看著一地瓷器碎片,是她剛才拿去砸言尚的。她再盯著地衣上的一角,想那是言尚剛才站過的地方。
他眼睛由一開始的期待,到後來的死灰一般。
他終是失望了。
可是他又算什麼?一個子嗣問題,就困住他,讓他猶豫,讓他不想做決定!
他也不純粹!他不愛她!
她不後悔!
侍女夏容回來,輕輕在外敲了敲門,問公主可不可以進來清掃瓷器碎片。暮晚搖應了一聲後,侍女們才靜悄悄地進來打掃。
沒有人敢和這時候的暮晚搖說話。
夏容悄悄看公主,見女郎挺著腰背坐在榻上,垂著臉,看著她自己的手掌心發呆。公主的睫毛濃長,面容冰冷。
公主分明一點兒脆弱的樣子也沒有露出來,但是夏容忽然覺得,公主一個人坐在那裡,不哭不笑,好像很孤單、很寂寞。
她想,公主好像很傷心。
平日夏容是不敢來多勸暮晚搖的。雖是府中侍女,但是自從春華離開後,其他侍女對公主的過去不了解,就沒有一人能走進公主的心裡。她們多說多錯,錯了還要受罰,乾脆不說。
然而這一刻,夏容突然想說點什麼。
夏容立在暮晚搖身邊,小心地將一杯茶放在公主旁邊的案頭上。她小聲:「婢子方才在外頭,其實聽到殿下和二郎在吵什麼了。」
暮晚搖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泠泠的,卻到底沒發火。
夏容心裡難受,想原來公主不能有子嗣啊。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