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但笑不語,拉著我在榻上坐下,我忙吩咐道:“妝晨,還不快與王爺奉茶。”
妝晨笑道:“早備上了,怎敢勞王妃記掛。”說著便將一盞濃綠奉上前來。拓跋朔接了去,剛置於口鼻下,便覺清香撲鼻,忍不住讚道:“好香!”因轉向我道,“可有名頭?”
我掩唇笑道:“秘密。”見他愕然不解,不由笑意更盛,“王爺若知曉了此茶名頭,便再不稀罕臣妾此處了。臣妾不說。”
他啞然失笑,“小妮子愈發古靈精怪,可見本王果真太過寵溺。”說著,輕抿了口茶水,眉頭漸次舒展,神態愈發歡愉,又複道:“究竟有何名頭?”
我這才收斂玩笑,依依笑道:“此茶名喚碧螺春,出產姑蘇,因奇香無比,幾乎嚇煞飲茶人,故而俗稱嚇煞人香。”
他頷首道:“俗名倒是有趣。”因將茶盞放在一旁,伸手執住我手掌,道:“便是沒有這嚇煞人香,宓兒亦是本王心中所想。”他說著便自懷中取出一個一指長的羊脂玉小瓶,在我眼前晃了晃,便如獻寶般笑道:“你且猜猜,這是何物?”
“臣妾不知。”我實在猜不出瓶中是何物,兼之心事重重,亦無心思費疑猜,少不得略略敷衍,“王爺莫要賣關子,快告訴臣妾嘛。”
他伸手輕撫我頰上傷處,令我神色驀地滯住,只怔怔望向他,卻聽他低低道:“本王聽太醫說用白獺髓雜以玉屑做成藥膏,於去痕生肌功效不俗。只是那白獺髓十分難尋,本王偏不信,找遍了宮中的稀罕藥材,終於尋來這麼一點,立刻便著令太醫配了出來。”
他語音輕軟,如羽毛般在我耳邊拂過,酥酥的癢。我心下震動,不意他竟如此惦念我受傷之事。微微側了臉去,無法否認心底暗動的柔情,他深入險地救我在先,悉心記掛於我在後,若說不感動那實在是誆人,或許,我實在不該如此疑他。腦中登時響起昔日他所質問,那句“本王對你,傾以真心,然而你的真心,卻有幾分?”那日我無法回答,今日我仍舊心底有愧。我之於他,雖已作託付終身的良人對待,然而終究不夠坦白,終究是有著算計,即便並非出自我本心,總是我辜負了他一番情意。一時不由訥訥,喑啞了嗓音:“只是為了臣妾一點小傷,王爺如此大費周章,臣妾實在赧顏。”
他認真道:“沒有女子不愛惜自己的容貌,本王愛惜宓兒,又怎忍見宓兒為此煩惱?便是再珍貴的物事,只要宓兒歡喜,本王在所不惜。”
第十八章 江頭潮已平(下)
“王爺……”我扭過臉去,聲音已然不穩,一旁妝晨忙笑道:“既是王爺一番心意,王妃便莫再推卻了罷。”
他亦微笑,隨手將藥膏遞給妝晨,吩咐道:“每日晚間休憩前塗抹便可,莫要忘了。”妝晨忙忙點頭應下。我見此情景,只得依依垂首道:“臣妾謝王爺恩典。”
他微笑點頭,目光自我面上逡巡一番,“宓兒雖素顏,瞧著卻另有一番宜人滋味。”
我初睡醒,面未施粉口未點朱,通身靜雅,唯一的首飾只得臂上那串纏臂金。我淡淡笑道:“那麼臣妾便日日如此妝扮,叫王爺瞧到膩煩為止。”
他聞言怔了片刻,然後大笑道:“那可不成,到底你也是我思賢王的王妃,說到妝容,該華貴濃重處亦不能過於簡約。”他說著,兩指微微摩挲下巴,突然又道:“本王依稀記得你有件三色頭鈿倒很是不錯,清雅可人。”
我心頭一動,不由心思飛轉,暗暗丟了個眼色給妝晨,妝晨立時會意。我於是切切道:“三色頭鈿?”
“是啊,”他慨然點頭,“本王初次見你,你便戴著它,因此頗有印象。”
“王爺所說,可是那件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鈿?”妝晨插口道。
他立時點頭,連聲道:“對,對,正是那件!還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