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若是還有淚,現在很可能已流了下來,但他只不過是個浪子。浪子無情,也無淚。
所以他一定要走,一定要離開這裡,就算爬,也得爬出。
因為他已知道她對他的感情,他既不能接受,也不願傷她的心。
這家人不但給了他生存的機會,也給了他從來末有的溫暖和親情,他絕不能再讓他們傷心。
娃娃看著他,彷佛已看透了他的心:“你是不是又想走了?”
阿吉沒有回答,卻揮著手站起來,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大步走出去。
娃娃並沒有阻攔他,她知道這個人身子雖不是鐵打的,卻有股鋼鐵般的意志和決心。
她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可是眼睛裡已有淚光。
珂吉也沒有回頭。他的體力絕對無法支援他走遠,他的傷口又開始發痛。但是他不能不走,就算一走出去就倒在陰溝裡,像條死老鼠般爛死,他也不在乎。
想不到他還沒有走出門,老婆婆就已提著菜籃回來,慈祥的眠睛裡帶著三分責備,道∶“你不該起來的,我特地去替你買了點肉燉湯,吃得好才有力氣,快回去躺在床上等著吃。”
珂吉閉上了眼。
浪子真的無情,真的無淚?
他忽又用盡全身力氣,從老婆婆身旁衝出了門。有生事既無法解釋,又何必解釋?
竹葉青道:“我找遍了城裡可能容他們藏身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大老闆目光閃動,道:“所以你就從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找。”
竹葉青目中露出尊敬佩服之色,道:“我能想得到的,當然早已在大老闆計算之中。”
大老闆道:“你在那裡找到了他們?”
竹葉青道:“我派去望風的兩個人中,有一個叫大牛,雖然很機靈,膽子卻很小,而且是個很顧家的男人,賺的錢一大半都要拿回家的!”
大老闆道:“所以你就想,阿吉很可能就用這一點要脅大牛,要他把苗子兄妹藏到他家裡去!”
竹葉青道:“我只想到像那麼樣兩個大活人,總不會平生一下子失蹤!”
大老闆微笑,道:“這一手阿吉的確做得很聰明,只可惜他想不到我這裡還有一個此他更聰明的人!”
竹葉青態度更恭謹,垂首道:“那也只不過因為我從來不敢忘記大老闆平日的教訓!”
大老闆笑得更愉快,道:“現在我們只要先從金蘭花嘴裡問出他的來歷,再用苗子兄妹作釣魚的餌,還怕他不乖乖把脖子伸進來!”
竹葉青道:“我只怕金蘭花不肯說實話。”
大老闆道:“她是不是個婊子?”
老茁子又在笑:“誰打傷了我?誰敢打我?”
阿古道:“我知道你不肯告訴我,難道你一定要我自己去問!”
老苗子的笑容僵硬,板著臉道:“就算我是被人打傷的,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去問。”
一直遠遠站在視窗的娃娃道:“因為他怕你也去捱揍。”
阿古道:“我……”娃娃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其實他恨本用不著顧慮這一點,就算他是為你挨的揍,你也絕不會去替他出氣的。”
她冷冷的接著道:“因為這位沒有用的阿吉,從來不喜歡打架。”
阿吉的心沈下,頭也垂下。
現在他當然已明白他朋友是為了什麼捱揍的,他並沒有忘記那雙兇惡的三角眼。
他也並不是不知道,娃娃說的話雖然尖銳如針,話中卻有淚。可是他不能為他的朋友出氣,不能去打架,他也不敢。
他恨自己,恨得要命。
就在這時侯,他聽見了一個人冷冷道:“他不是不喜歡打架,他是怕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