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擋了擋太過晃眼的陽光,那時自己幾歲呢,也就七八歲吧。
哭是懦夫的表現,八歲的寒憂便已經知道了這個道理,所以當時年幼的少年只是握緊了手上的指環,然後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必將這群惡鬼連根拔起,挫骨揚灰。
從那時起他便有了自己第一個秘密,他與死去的爹共同擁有的那份秘密,就藏在爹臨走前交給自己的十枚銀色的指環裡。
他還記得爹臨走前那夜和他說過的話——
“小憂你要記住,這十枚指環或許便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了,你自小便聰穎勤奮,它的用法爹留了書給你,爹相信你一定能夠憑自己的本事掌握它,對不對?”
“可是爹,你要去哪裡,小憂會想你的。”
“爹要去幫你的蘇伯伯,就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經常來家裡看你的那位蘇伯伯,他現在遇到了一些困難,爹要去幫他捉壞人。”
“捉壞人?什麼壞人?蘇伯伯不是很厲害嗎,小憂每次看他飛來飛去都好神氣啊。”
“可是這群壞人也好厲害,他們偷偷學了與爹和你蘇伯伯相似的武功,然後去做壞事,爹現在就要去抓他送官府,小憂你說好不好?”
“跟爹相似的武功?那他們就是小偷,娘說了,偷來的東西不是自己的,早晚會被發現,所以偷東西是不對的。爹你去抓他們,抓住他們之後告訴他們,偷學來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你們的!”
“對啊,偷來的東西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所以寒憂躲在屏風後第一眼看到唐逸沉身上的傷口時,便知道這次下手的必是鬼絲無疑了。就像他爹曾經說過的,偷學來的東西不過是有樣學樣罷了。
墨長樞的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面,他忽然有些羨慕起此時正在房頂曬太陽的寒憂了,至少他可以舒舒服服的躺著,不必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裡半個時辰,只是聽一個孩子不停的抽噎。
杜承修就坐在椅子上,只是流淚,一言不發。
當可能被殺的恐懼退去,在舒適的環境下睡過幾晚,他突然就想到了家,那個他自豪地向別人炫耀的銅牆鐵壁一般的家。他自幼活得優越,雖不至錦衣玉食,但出入動輒數十人相陪也是常事,他娘死的早,爹便加倍的寵他,他嫌機括難學,武功太累,到如今十四歲仍是沒有任何建樹。
他以為他會一輩子優越下去,就算無所事事也可以平安到老。但一夜之間全都變了,爹死了,姨娘死了,家被燒了,自己還在被一群惡鬼追殺,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像是在一場噩夢裡,可這個夢卻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墨長樞停下了敲擊桌面的手指,向唐逸沉身邊湊了湊,問道:“這孩子真是杜明的兒子嗎?別是當時天太黑,你一個摸不準救錯人了。”
“他是杜承修。”唐逸沉看了還在哭的杜承修一眼,續道,“只是事情來得太突然,打擊太大,他現在才回過神來。”
墨長樞笑了,說道:“你的意思是,他之前的幾天都只顧著逃命和治傷,沒有想起來應該痛哭一場這件事?”
唐逸沉瞥了墨長樞一眼,他打心裡覺得墨長樞說的話是對的,卻又覺得實在太過傷人,想了想便沒有接話,渾然忘了在那夜的破亭中自己說的話也著實在杜承修心上插了一刀,只是當時傷重權當死前遺言了。
墨長樞看了蘇九離一眼,說道:“看來,杜小少爺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讓他大哭個三天三夜,那我只好出去曬太陽了。阿蘇,你說是不是?”
蘇九離看了看杜承修,還未及言語就見唐逸沉豁然起身,吊著一條手臂穩步地向門外走去,這聲響動似乎驚動了正在默默流淚的杜承修,卻見他眼珠慢慢地從空洞中聚焦,追著唐逸沉的身影便飛撲了過去,只是抱著他的大腿匍匐在地上,急忙道:“唐叔叔……嗚嗚……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