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背影很是顯然,留下的那陣風,卻是陌生中帶些熟悉的體香。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君初聳聳肩膀,好吧,反正等價交換。看電影先。
黑漆漆的電影院,一個工作人員拿著電筒幫忙找座位,老杜的這兩張票是最好的位置,貴賓席,在樓上正中,視野開闊,空間寬廣。
剛一坐下,手上的提包掉在地上,彎腰去揀,高個子彎腰總是吃力的,在地上摸索了一陣,總算找到了,拿出紙巾擦手,抬頭看到一杯汽水向自己伸過來。
思想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把那汽水接了過來。而思想又在提醒自己,會不會是迷魂藥摻在裡面,等下乘自己睡著了,睡上四十八小時,醒來後只剩一條內褲……身體卻招呼那女子坐下。
曼麗沒想到拿的那張票就在這位先生的旁邊,心裡也是一陣喜悅,當初就是這樣祈禱的。周圍都是情侶一對對,這樣別人會誤會他們是一塊兒來的,這樣的小驚喜,應該可以開心一個星期。
“你好,謝謝你的票,所以請你喝汽水”。曼麗側頭說道。
君初不知道該說什麼,禮貌地點點頭算是表示接受她的好意。她的側面似乎是雕刻出來的,典型的中式美女,卻又多出了屬於她自己的個性的東西,俏麗的睫毛和粉色的唇,又與純粹的西派女性不同。
汽水是橘子味,從杯底冒著泡泡,酸酸的,很解口渴。君初喝了一口,看見曼麗對著自己笑,那句謝謝已經到了嘴邊,剛要說出來,電影已經開場,全場一片漆黑。
電影開場,君初忽然覺得不安,有點想去洗手間方便,要從曼麗身邊經過,有點唐突,兩腿夾緊忍著。
《姊妹花》是一出悲劇,賺人的眼淚。
曼麗的手絹早上洗了,此時正在陽臺上隨風飄舞,看到姊妹分離,姐姐被送走的一幕,忍不住眼淚像流沙一樣傾瀉,伴隨著鼻涕,肩膀一聳一聳的,抽抽搭搭。
君初用餘光看了看曼麗,還真哭了,這個女人,哭起來怪可憐的,因為塗了少許胭脂,在暗淡的銀幕燈光下,睫毛上沾了眼淚,有奇異的七色光芒。
曼麗哪裡顧得上身邊的男人,只是認真努力地哭著,覺得暢快淋漓,因為看著看著就聯想到自己,眼淚多了,開始拿手指擦,不夠,拿袖子抹著,覺得狼狽,後來索性不管了,有幾滴從下巴滴到脖子——女人一生中流的眼淚不知道比男人多好幾噸。
君初看呆了,幾曾看見過如此痴情的觀影者,腦子裡倏的冒出四字成語“梨花帶雨”。真是可愛之極的新時代女性,又保留幾分舊時代的傳統作風,這樣的衝突,讓人心生憐惜。
一摸口袋,手絹也是忘記帶了,疊得方方正正在辦公桌上放著了,黃色格子,厚厚的一塊,平素都帶的,今天偏是忘記了。情急之中,抓了抓脖子,那塊領巾順勢扯下來,往曼麗手裡一遞。
曼麗停了,不解地看了看他,君初笑著做了個抹眼睛的動作。
曼麗破涕為笑,不好意思地接了,擦了擦眼角,繼續看電影。曼麗喜歡看電影的原因是看電影的時候可以一心一意在別人的故事裡沉醉,在這短短的一百二十分鐘,可以忘記自己是誰。
年輕的時候,覺得煩惱比誰都多,女人擔憂愛情,男人擔憂事業,電影讓人解脫。
片尾曲響起,燈光通明,唏噓散場,曼麗還在想著那聚散離合的場景,不願脫身般把臉埋在手掌裡回憶。
“散場了”。君初小聲提醒。
“嘿,君初!I DIDN”T EVEN SEE YOU ING IN。(我壓根沒看見你進來。)“老杜來了,說著流利的英文。他的眼珠子藍中帶點迷濛的灰,跟以前教學的時候有些區別,畢竟是涉入商場,人都是蛻變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