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嫂木木地聽後;看了鐵生一眼;嘴張了幾張;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但從她的表情看得出,她此時的心潮一定是驚濤拍岸般洶湧不止。
半個時辰後;估計大集上人上得差不多了;鐵生便給鐵嫂使了個眼色。鐵嫂自從嫁給鐵生那一天起;便受了鐵生大半輩子的氣;聽了大半輩子的話;此時更知道拖不過,無奈便帶著滿臉難色毫不情願地走到巧珍孃兒倆跟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巧珍呵;走;媽帶你去趕集;行不?”
鐵嫂人長得慈善,說話又柔軟,這讓正摟著巧巧坐在板凳上扒花生的巧珍感到了無比的親近,她抬起頭;天真地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問:“那;寬寬呢?”
鐵嫂順杆爬地說:“寬寬在集上;正等著你呢?咱快走吧!”
巧珍眨巴眨巴眼睛;半信半疑地牽著巧巧的手跟鐵嫂走了。
九點半鐘的光景;集上人正多。可鐵嫂領著巧珍孃兒倆並不往集上去;而是沿著場部邊上的一條小道向一片山林走去。
路上行人很少;估計都去了集市。鐵嫂這時才恍然明白鐵生之所以讓她這個鐘點出來的原因;就是讓更少的人看到鐵嫂的行蹤;以增加行動的保密性。“這個陰狠的老不死的東西!天生的就沒長好心腸!唉,命苦哇!”她在心裡恨恨地罵著鐵生,同時感嘆著跟在身旁的巧珍孃兒倆的悲苦命運。
鐵嫂引著巧珍娘倆兒走得很快,生怕有人追來似的。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小道曲曲彎彎地越來越幽深;山林也越來越幽靜;只聽見三個人呼呼的喘息聲。
鐵嫂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她停下腳步;前後左右看了看後對巧珍說:“巧珍;滿倉和寬寬就在前面等你呢;快帶巧巧去吧。媽走累了,坐這兒歇歇等你們。”
一聽到滿倉和寬寬的名字,巧珍立刻面呈喜色;拉著巧巧雀躍前去。
待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倏忽轉而不見;鐵嫂急忙轉身向來路落荒逃去。
話說滿倉從場部回到牛村後;邊在村裡巡視著,邊懷著一顆感激的心回想著父親的一次次人性大改變。他想著想著,前方不遠的樹上突然撲愣愣地飛起兩隻烏鴉;“哇哇”地叫著在他頭上盤旋。這讓滿倉脊背一涼;一種不好的感覺突然電流般直擊全身。難道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會有什麼事呢?他有些不安地問著自己,並對身邊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進行猜測著。
突然,滿倉的心中突然飄過一片疑雲:不對呀,按照父親粗俗的性格,就是再改變,也不至於精細到專門領瘋兒媳婦去趕集呀!沒這個必要哇!滿倉的心忽悠悠地沉了下去;越發覺得今天的事情;不,確切地說;是今天的父親表現得實在很蹊蹺。莫非……?他突然想起父親的綽號“死鐵“;心裡一陣慌張。他來不及再多想,騎上摩托又重新向場部飛馳而去……
這時已是下午三點半多鍾,集上的行人較上午已經少了很多。滿倉在集上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母親和巧珍,便又旋風般趕到父母家。
推開門,便見父親和母親正相對而坐,父親抽著悶煙,母親的兩眼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
這場景,讓滿倉的心激伶伶打了一個冷顫,他感覺自己的預感似乎成真了。果然,母親見他進來,突然放聲大哭說:“滿倉;媽對不起你呀;媽把巧珍孃兒倆弄丟了呀!集上人太多;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呀!”
完了!滿倉心裡大叫著。這一刻,他緊張、激憤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把質疑的目光投向父親。因為,他並不相信這是母親的疏忽,這一切一定都是父親搞的鬼!
滿倉刀子般的目光讓鐵生的心著著實實地哆嗦了一下子,但他不愧於他“死鐵”的綽號,短暫的哆嗦後,仍能深藏內心的慌亂,勇敢地抬起眼皮去迎接兒子懷疑、激憤、灼人的目光,等待著兒子即將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