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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的建築都足以永留青史,而數學,也許只是留在這建築體上的一道傷痕。我出神地站在橋上,低頭望著橋下的河水發呆。水面上映出的不再是明允的臉,只是我自己,只是那個正被粼粼波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蘇柏然。到英國來這麼久,我第一次想到,也許我真的應該開始我的學業了。明允已經消失,他選擇了自己的路,而我,也應該有我的路。

“我決定暫時離開英格蘭,兩個月之後去了德國魏瑪國立建築學校。雖然那所學校遠遠及不上劍橋有名,但說實話,我喜歡它的風格,我暫時把數學放在稍稍次要的位置,卻把平面構成、立體構成和色彩構成放在第一。簡言之,色相第一,現代工業第一,自然第一。那時國立建築學校的校長是米斯先生,我非常崇敬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視他為精神導師,他所提倡的‘少即是多’令我受益匪淺。我在魏瑪一直待到1933年,德國的政治氣氛已經相當惡化。就是在這一年,國立建築學校被德國文化部下命令關閉。我暫時還不想回國,於是再次回到英國,回到劍橋,三一學院第三次收容了我。

“在這幾年裡,陸天虎一直跟著我。表面上看他仍舊是父親派來監視我的看守,但事實上,我必須說他幾乎成為我那幾年孤單生活的唯一伴侶。他向來不苟言笑,看上去像一座冷酷無情的石頭雕像。但是,或許是在我大醉的那一次吧,我與陸天虎之間竟有了某種奇怪的默契,我不知道他是否同情我或者可憐我,但總的來講,確實有種不需要言語的情誼在我和他之間產生了。我猜,孤零零的我和孤零零的他,相互都是對方的某種慰藉。雖然我們並不點破,但彼此都在心中慶幸著。就這樣我重新回到三一學院,仍舊是數學系。時過數年,對數學的熱愛忽然重新在我的血液裡復活過來。說得具體一些吧,我忽然間迷上了亨利?龐加萊。”

講到這裡,蘇柏然的臉上隱隱閃現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他舉起杯子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不知道應該怎樣給你介紹龐加萊。這麼說吧,我相信你曾經對我的記憶能力和心算能力表示過欽佩,但我剛才說的這個亨利?龐加萊恰恰是心算的絕頂高手。他是個很笨拙的人,舉止遲緩,眼睛近視,但擁有一個其怪無比的大腦。所謂天才,大概都是他這個樣子的。

“我剛回到三一學院不到一個月,我的導師陶特教授就因中風被送進了醫院。中風前的當天晚上,他正是一個人在書房裡試圖破解龐加萊在1904年提出的那個著名猜想。陶特教授中風事件當時在三一學院搞得很轟動,所有人都盛傳大洋彼岸的巴黎大學的數學奇才都在為龐加萊瘋狂。陶特教授前段時間去了一趟巴黎,回來不也就瘋了嗎?於是在那段時間,三一學院數學系的所有人都一頭扎進了龐加萊猜想,我也不例外。

蘇明允(4)

“少華,我大概給你講一下吧。所謂龐加萊猜想,大致說的是這樣一個猜測。在一個三維空間裡,如果每一條封閉的曲線都能收縮到一點,那麼這個空間一定是一個三維的圓球。好啦,我看見你的表情了,用這種語言描述起來的確有點抽象。這麼說吧,你可以這樣來想象一下,假設我們鑽到一個巨大的球形房間裡,它沒有窗戶也沒有門,非常結實。現在拿出一隻不管是什麼形狀的氣球來,我們來吹它,可以無限地往下吹,吹到無限大。最後會怎麼樣呢?龐加萊這樣想,到最後,氣球表面和整個球形房間的牆壁一定會緊緊地貼在一起,毫無一絲縫隙。

“放心吧,我現在並不打算跟你詳細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