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七避開他的目光,那一刻這人低垂的俊秀眉眼竟讓烏溪心裡升起滅頂的絕望之意,雙腿似乎撐不住他的重量,烏溪膝蓋一軟,便往下倒去,被景七一把攬在懷裡。
&ldo;景北淵……景……北……淵……&rdo;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死死地攥住景七的袍袖,奮力睜開那雙已經渙散的眼睛,&ldo;我……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我恨……你……一……輩……&rdo;
意識終於再難以掙扎,烏溪的眼睛緩緩地合上,手指鬆開,無力地垂下。
景七將他抱起來,輕輕地放在床上,伸手細細地描畫著他的五官,忽地一笑,輕佻的桃花眼中彷彿有光碎在裡面,那一刻萬般繁華落盡了,前生今世,竟全消失無蹤。
耳畔只有那一個聲音說,景北淵,我恨你一輩子。
城郊有個破敗的酒樓名喚長亭,離人到此各自分別,煙塵蕭蕭鹹陽道,從此天涯兩不聞。
阿伈萊無數次從車裡回頭去張望那個坐在馬背上的影子,而巫童在馬車裡,大夢不覺醒。他心裡有很多疑惑,不明白,問奴阿哈,奴阿哈也不明白。
王爺只說,大慶要打仗了,瓦格剌人要打到京城來,讓他們回南疆去,安全。
阿伈萊想追問為什麼王爺不跟他們一起走,被奴阿哈拉住。奴阿哈像是剛哭了喪回來,臉上帶著麻木的悲傷,問了也不言語,只是搖頭嘆氣。
到城門,車馬魚貫而出,而此時斜陽方將沒。
景七勒住馬,翻身下來,掀開車簾,定定地看著烏溪愣了一會,臉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只讓人覺得那樣子和平時沒什麼分別,卻又什麼都不一樣了。隨後低聲道:&ldo;此去路遠,諸君保重,我把上回剩下的醉生夢死全都放在水裡了,他這一睡,只怕要十天半月,你們快馬加鞭些……說不定也能到了。&rdo;
奴阿哈低聲道:&ldo;王爺……&rdo;
景七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又飛快地隱沒,將車簾子放下來:&ldo;行了,別廢話了,去吧。&rdo;
奴阿哈眼圈一紅,景七卻不再看他,兀自牽著馬往回走去,奴阿哈忽然從車裡跳出去,大聲喊道:&ldo;王爺!&rdo;
景七沒回頭,只是抬起手輕輕地揮了一下:&ldo;等你家巫童醒了,便跟他說,今天我欠的,他日若有相逢時,定當還了他便是,去吧。&rdo;
一朝踏上鹹陽道呵……
景七獨自一人牽馬回城,走得極緩極慢,身後車馬的聲響,轆轆地響,轆轆地遠去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忍不住回了一次頭,卻發現南疆諸人早已看不見了,那轆轆的聲響,不過他意識裡的幻覺罷了,好像那人還在,好像……
他苦笑了一下,翻身上馬。
路過長亭酒樓的時候,卻見那酒樓門口不知何時,停了一架眼熟的車攆,景七一怔,勒住馬,片刻,便見那車裡出來一個人。
赫連翊和他對視了半晌,才輕聲問道:&ldo;你怎麼不和他一起走?&rdo;
景七笑道:&ldo;臣已遵旨將巫童送出京城,只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