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是要從魚輔國身邊選了,謝珣冷眼旁觀,等皇帝帶著中書舍人魚輔國心情頗佳地離開政事堂,默默行禮相送。
皇帝一句也沒過問謝珣那些糟心的傳聞,沒捅到他面前,他樂得裝聾作啞。反而下了個口諭:嚴查匿名舉報。
倒是幾個諫官,拉扯著皇帝不放,皇帝煩不勝煩,讓他們自己找證據去。
「你為何不跟聖人解釋解釋?」文抱玉把輿圖又再次拿起,老父親似的心情,小謝這人,有些孤介太過了。
謝珣不屑:「老師覺得我該解釋什麼?是有人送,但我都扔了,比起這些無聊的舉報,我更關心河北,老師知道嗎?成德張弘林病重了,老師覺得這是個機會嗎?」
文抱玉一臉平靜:「訊息準確?」
「那是自然。」謝珣道。
文抱玉搖頭:「小謝,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有人在河北為你打探訊息,那麼,自然就有人在長安替藩鎮打探訊息。京官們,包括魚輔國,想整倒你的大有人在,但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會覺得一個賄賂的罪名就能如何。」
謝珣好整以暇一笑:「我知道,長安城有細作,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我有頭緒,老師不必太擔心我。」
「好,學士剖析的沒錯,浙東不足為患,卓金必敗。但河北的事,確實要再等等,成德是個機會不錯,但在這之前,恐怕還得先解決了一個地方。」文抱玉把輿圖往他眼前一鋪,謝珣就明白了。
散衙的鉦聲響後,師生結伴會食,也不在臺省多做逗留,而是準時回家。
典客署裡,早把謝臺主這點八卦扒拉的毫無新鮮感可言。李丞自然聽聞,一下子提心弔膽,懷疑到脫脫身上去,脫脫賭咒發誓不關自己的事,遲遲不見下文,李丞那顆心就懸在半空晃蕩的人茶飯不香。
脫脫自己更犯嘀咕,把人算了個遍,百思不得其解。
最奇怪的是,謝珣竟沒怪到她頭上,果然是珍愛我,脫脫很肯定地想到這點,心情甚好。
會食狼吞虎嚥,出了鴻臚寺,她那頭驢要想趕上謝珣,還是費力了點。
這一趕,有點心急,到長興坊附近時,先看到了一團黑亮馬身,是如電,那上頭自然就是謝珣。
眼見他到拐角,再慢一慢,視線就要被高牆擋得嚴嚴實實,脫脫下驢,拔腳飛奔,像陣風似的衝到了謝珣跟前。
他控著馬,看到了她,脫脫還沒張口,謝珣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春萬裡,我正要找你。」
「我也有急事想找臺主!」脫脫仰著頭,十分有眼色,忙去替他牽轡頭。
不料,一道鞭影兒倏地落下,打在手背,脫脫嘶的一聲收回了手,低頭去瞧,手背上立刻浮起一層紅皮,她有些不解又有些惱怒得抬臉盯著謝珣。
一雙明眸,情緒滿溢。
「是有幾日了,想好怎麼說騙人了嗎?」謝珣捏著馬鞭。
脫脫腦子轉得很快,人一下倔起來:「不是我,如果是我我還能脫得了幹係?我為什麼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謝珣不作聲,聽她喊冤。
脫脫恨恨瞪他一眼,想扭頭走,但眼下除了謝珣,她再不認得第二個貴人。
她走上前去,扯了扯謝珣紫袍的一角:「臺主,真不是我,你一定能查清楚。我今天來,是想和臺主說,能讓我暫時租住你家嗎?」
謝珣冷淡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他板著臉的時候,像尊神佛,看草芥似的在自己身上微微一動目光。脫脫怕他這樣,又天生反骨,他越是這樣,她越跟他來勁:
「第一,匿名舉報不是我,我也沒把這件事告之四海,你愛信不信。第二,我想租住臺主的宅子,你放心,我給錢,哪怕讓我睡柴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