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一些,彷彿真真切切的,骨血裡都是個青年人了。
謝道便道:“我在等你回頭。”
“……”荊淼瞧著他一言不發,似乎在猜測這個回頭是否帶著別的意思。
謝道沒有解釋,荊淼便微微垂下了頭。
這天底下的人,無論是父子兄弟還是夫妻情人,亦或者是師徒玩伴之間鬧了矛盾,必然是要有一個人先退讓的。
“我心裡,已是不怪師尊了。”荊淼默然道,“這件事本也沒有什麼是非對錯的,便是那罪魁禍首秦勝,他要大張旗鼓的來道謝,那也是他的事。於情於理,至多說他讓春浮為難,卻不能說他錯了。”
已是不怪,那就是怪過。
謝道也不知自己為何糾結於此,只是下意識的想到了。
“你還想呆在這裡多久?”謝道問道,隨後他斟酌了一會兒,臉上出現點掙扎的痕跡了,半晌才悶悶道,“我那日,只是在說氣話,不希望你再糾纏下去,並非真心想要罰你。”
“師尊心意,我都明白。”荊淼巍然不動。
明白?
謝道瞧他模樣,卻並不像是明白的樣子,因為他看起來並不想站起來與自己回去。
“後山清淨,平日也沒有人來往,與紫雲峰並沒有什麼差別。”荊淼輕聲道,“徒弟正好修行辟穀之術,多加反思。”
與紫雲峰沒有任何差別。
多加反思?
謝道只覺一口悶氣憋在胸口,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向來是極有主張的,臉色便仍是沒什麼大變,只問道:“你心中還是怪為師的,是嗎?”
其實這個問題,荊淼自己也並不是想的非常清楚,他知道此事與謝道無關,也沒有什麼好責怪謝道的,然而他心中始終是失望的。也許是因為謝道對於此事的無動於衷,又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他抬頭去看,謝道依舊不悲不喜,這世間也無一人能牽動他心神。
修道修道,最後七情滅絕,六慾荒蕪。
荊淼便低下頭去,不再看他,只是淡淡道:“徒兒不敢。”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說什麼不敢,也許是不敢賭自己在謝道心中的地位,又或是不敢繼續放任自己那麼依賴謝道。
師徒二字,聽著情深,由來緣淺,還是不要抱有太多期望的好。
若非要說得話,荊淼約莫是有些兔死狐悲的,這事本也與他無關,豈料這件事上段春浮想得開,他卻想不開。人世沉浮,有些人參得透,有些人參不透,約莫就是如此了。
他只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還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怪自己緣何如此懈怠。
“不敢?”謝道淡淡看了他幾眼,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罷了,隨你吧。”
他拂袖離去了,身形沒入雲海,不過一會兒就沒了影蹤,荊淼只覺得眼眶溼熱,心中卻沒甚麼後悔。他給自己的行為想了幾個詞形容,不外乎“恃寵生嬌”之餘,卻倏然又多了幾絲明悟。
早些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價值,對自己總是好一些的。
就如此事一般,謝道沒有做錯什麼,而是荊淼做錯了,他給予這位師尊的期望太高,註定是會失望的,而現如今,也只不過是收回這種期望而已。
其實要說想得清楚,荊淼也絕不糊塗,這件事牽扯上宗門與邪派中人,段春浮受於救命之恩,本也沒有任何人有過錯。如今想來,他只是心寒於謝道的態度,那種冷漠決斷,毫無任何迴轉餘地的態度。
荊淼看了看自己的手,薄薄的繭子生在指尖與掌心中,粗糙寬大,稱不上完美,與謝道那雙彷彿被玉石雕琢成的手有天壤之別。他終究是仙,與自己這樣的凡人是不一樣的,而以凡人的想法與感情去揣測與期待謝道,自然也是不合時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