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抬頭上望,是陽光太亮吧,刺得人眼中幾乎掉淚。
阿漢,原來,這麼多年過去,我其實還是這樣瞭解你這個傻瓜!
日落星移,月照高空。
山最高處風最寒,美酒猶在,卻再無人有心去飲上一口啊。
狄一獨立高處。那遙望遠方地背影,幾乎已凝成了石頭,這樣地張望,這樣地等待,到底已經多久,多久了。
狄三再不說那些傅漢卿要談情說愛,沒空回來的閒話了,反而低聲道:“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他武功高得那麼如神如魔,誰能傷他,就算狄九有心害他,都傷成那樣,也做不了什麼事。也沒有人敢再跟隨狄九去做他的敵人……”
“他自然沒事,他怎麼會有事?他雖然有些死心眼,並不是笨蛋,該防備該小心的,他全知道。就是狄九想再刺他一劍,也沒那麼容易。”狄一怒聲打斷他的話。語氣極不客氣。
狄三卻不生氣,只笑笑:“是啊,也許只是狄九傷得太重,他一時放不下,耽誤了時間。他一定會來的。”
“他一定會來的。”狄一忽得重重一拳向旁擊去,身旁一棵碗口粗地樹。生生被擊得從中斷開。
狄一卻全然沒有注意自己手背被擦破的血痕,只用那已經酸澀的眼睛。望著那遙無盡頭的遠方。
他會來的。
他答應過我,一把狄九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回來。
他從來不騙人,他從來不會說話不算數。
第五部(魔主篇下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 米粒微華
下馬來的那一刻,狄九抱緊傅漢卿翻轉身子,以揹著得頗重,震動了身上的傷口,終是不免低低哼了一聲。
追風焦慮地伸長脖子碰觸著他,低嘶著催促著主人快些再上馬來。
身子已是無處不痛,腦袋裡竟似有幾百人在打架一般,胸口再生生壓個人,連喘氣都艱難,追風還要在旁邊繞著他轉個不停。
狄九苦笑,就那樣癱在地上,閉目休息一下,才勉強能提起一點精神,安撫追風道:“夥計,別叫了,我沒力氣了。”
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連上馬趕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昨天在追風的指引下找到傅漢卿的時候。他的身子縮作一團,眼耳口鼻全是鮮血,形狀極之悽慘。
喚他他不醒,便拉起他的手,小心地傳一絲僅餘的內力到他體內。卻只覺前方有無數種浩蕩激揚的力量正在彼此嘶咬,瘋狂吞噬。只那一瞬,狄九便難受得幾欲吐血。幸好他自己的內力這時也微若遊絲,才沒有被捲入其中再次受傷。只是心頭不免震驚,也竟然壓不下一點點的擔憂。這個正承受著這樣無數力量瘋狂衝撞的身體,會怎樣?
可是,以他現在的能力,所能做的卻只有咬牙強提真氣,點了傅漢卿胸口幾處要穴,勉強護住他一點心脈不絕罷了。
抱著一個人重又翻上馬去。抄小路走荒徑,小心地掃除一切痕跡,避免被修羅教地追蹤高手查知行蹤,這對他此刻的傷疲虛弱之體來說,更是極大的負擔。
這樣行了足足一夜,無論身體和精神都已疲憊不堪。眼見著遠方日頭慢慢出來,看進眼裡,竟是紅暈暈一整片。一時間天旋地轉,終於生生自馬背上滑落下來。
傅漢卿暈沉沉無知無覺,狄九自己也是一陣迷茫。
若不是硬帶上了傅漢卿這麼個不能動彈的人,他也不至於如此疲累。只是為什麼要帶著這個廢人,帶著他到底能有什麼好處,以後會有什麼利用價值。他其實也是完全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也就不去想了。咬牙坐起,再抱著傅漢卿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附近山崖下一處避風的角落走去。最後幾步已經是跌跌撞撞撲過去的,待得一跤坐倒,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