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孃,要走了!”
王嬸嗓門大,在院子外頭一吼,想沒聽見都難。正在拈著繡花針的桑梓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點了點桑榆的額頭:“還不趕緊走,省得王嬸在外頭等久了。去了城裡可別給王嬸添麻煩。”
“二孃!二孃!”王嬸的聲音中氣十足,間或還有王伯在那勸著說別急。
“來了!”桑榆大叫,隨手抓過已經洗的掉色的荷包,臨出門,又不放心地看了桑梓一眼,“阿姊,要是有人來叫門,你可別應!”
“曉得了。”桑梓如是說。
出了門,王伯的牛車就停在院子外頭,村裡的道不寬,一駕牛車停著就已經佔用了大半的道,也難怪王嬸有些著急。
南灣村的大姓是談,可到談父這,親戚關係早已經淡薄地不知道隔了幾層遠。所以,姊妹倆搬回到老宅住的時候,遠親們並沒有多搭手,反倒是周圍的鄰居偶爾幫襯著這對姊妹。
王嬸跟桑榆倆家住得很近,但是頭回見著小孩,還是在村口的杏花溪邊,小孩蹲在溪水旁兩隻手用勁搓著換下來的衣服。小小的一團,一下子就讓王嬸的母愛爆發了。
因為不能生養,王伯和王嬸就把桑榆當做親生女兒那樣疼愛照顧,也想過索性就收了當養女,但里正說這對姊妹過去是大官的小孩,身份特殊,夫妻倆只能作罷。
但,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能影響他們喜歡桑榆的心情。
“二孃,元娘呢?”王嬸拉著桑榆上了車,看著桑榆自己梳的兩個有些亂糟糟的小圓髻,伸手解開幫著重新梳理一遍。
桑榆最頭疼的就是髮髻,這會兒乖乖坐在王嬸跟前,由著她在自己頭上弄:“天太冷了,阿姊說她看家。”
桑榆花了三年的時間,才適應了阿姊的性格,對一個看了那麼多年電視劇和小說,已經習慣了那裡頭被封建禮教束縛的女子的形象的人來說,談桑梓的性格和舉止已經完全沒必要去計較什麼了。
更何況,桑榆早就忘記自己現在這具身體,說穿了其實也不過才六歲,論理,應該是正在阿爹阿孃懷裡撒嬌賣萌的年紀。
“哼,元娘現在還把自己當成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呢。”
桑榆不置可否。不管怎麼說,阿姊始終是阿姊。
外頭,王伯一甩鞭子,吆喝了一聲,拉車的老牛“哞”了一聲,牛車緩緩啟動了。
村子裡的路都是土路,一到下雨的日子,坑坑窪窪的,就變得格外難走。桑榆坐在牛車上,身子隨著牛車起起伏伏,時不時還顛簸兩下,第一次坐牛車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適應,現在倒是習慣了,還會在心裡安慰自己說就當坐拖拉機了。
一路上不時能遇到一些鄉鄰,見了牛車上的王嬸,都要高聲打招呼。
桑榆就坐在一邊,看著從兩側走過去的鄉鄰,還有高高低低的茅草房,時不時躥出草叢的麻雀和黃狗,忍不住就在想,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久,難不成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就是為了充當種田文女主的?
可是她用了三年時間才適應了種田的生活,又要用幾年時間,才能摸索到其他的生活方式?
牛車晃晃悠悠終於出了村。
這時候,天色已經亮透了,往城裡去的行人和車輛也漸漸多了起來。
北風呼呼的吹,桑榆的小臉這會兒已經吹得有些紅撲撲的,王嬸瞧見她縮了縮脖子,伸手就把人攬進自己懷裡,順手摸了把她身上的衣服,嘖舌:“這衣服太薄了,嬸孃帶你去買身新衣服。”
桑榆眨了眨眼睛。她身上帶的錢不多,只夠買一些像針線必需品,順帶著今天還有任務……阿姊的繡品又該賣了,多少還能換些錢,好捱過難熬的冬天。
牛車繼續往前,上坡下坡,蜿蜒小道,等到桑榆一抬頭就能瞧見遠處灰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