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嘆了一口氣,開導的事情,恐怕只有見面以後再做了。
進了咖啡廳,只有蘭君一個人坐在靠窗的沙發雅座上。安遠陪蘭素曦坐下,給蘭素曦點了一杯熱橙汁自己要了一杯蘇打水。
安遠把蘭素曦的手扣在橙汁杯上,輕輕揉搓著。
“喝一口吧?不是很熱。”他哄她。
她猶豫了一下,只淺淺地喝了一小口。
“他就是想見見你,聽你再叫他一聲‘爸’。”蘭君喝盡了手邊的咖啡,咬著牙說。
“他怎麼還沒到?已經遲了半個小時了。”蘭素曦語速異常快。
蘭君突然笑了,伴著兩滴眼淚迅速地滑下來。她朝著蘭素曦的身後輕輕揚了揚頭。
蘭素曦猛地轉過身,差點兒帶倒了手裡的橙汁杯子,還好安遠手快扶住了。
蘭素曦看著離自己兩米遠的男人,緩緩地站起身來。
安遠看到來人也愣了,他迅速站起來把小曦拉到自己懷裡,雙手上下揉搓著她的手臂幫她放鬆,可是,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不……”最終,蘭素曦聲嘶力竭地喊出聲。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看向他們這裡。
安遠抱住蘭素曦,撫著她涼溼的臉低聲安慰:“沒事兒,沒事兒,冷靜點兒,沒事兒,有我在,別怕……”
是的,別怕。看著眼前形同枯槁的父親,看著那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別怕。
只是,連安遠自己都不敢相信,十年,可以讓一個男人有這樣的改變。那個過去白麵俊朗的風流美男,如今,只剩下骸骨一具,草草地裹著一層暗黑的人皮,他毛髮盡落,雖然穿著嶄新的T恤、長褲,卻察覺不到一絲生氣。
他渾濁的眼睛如濃痰一般黏稠的勉力大睜著,直勾勾地望著蘭素曦。他扶在沙發靠背上的手上,指甲已經是毫無血色的慘白,和他發黑的手指做著最鮮明的對比。不僅如此,他袒露出來的肢體上的面板,除了臉上的焦黃,都是壞死一般的焦黑色。
他,就是蘭素曦的生父,帶著家裡所有的存款,拋妻棄子、消失了十年的江彭宇。此刻,他正用僅存的黑黃的一顆門牙咬著顫抖的下唇,有渾濁的液體滑到了他枯裂的唇邊。
就在安遠發愣的瞬間,蘭素曦卻猛地掙扎出他的懷抱。蘭素曦奔到江彭宇面前,雙手拉著他的T恤死命地怒吼: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你有什麼權利!你憑什麼活成這樣!你怎麼有臉活成這樣!”
第十九章 父親
“小曦,你冷靜點兒,冷靜點兒。”安遠跨過去拉開蘭素曦,蘭素曦只覺得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癱坐在了地上。
咖啡廳的主管走過來了解情況,安遠看了看江彭宇和蘭君,扶起蘭素曦說:“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江彭宇默默地轉過身,垂著頭顫巍巍地往出走。許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他呼吸的聲音急促而濁重,只是抽吸了幾次,就已經猛烈地咳起來。咖啡廳裡的客人馬上站起來躲閃,空氣裡掃過的都是嫌惡的目光。
小曦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衝過去抓起江彭宇的胳膊就往出拽,“走!”她的聲音尖銳,往日的細弱已經面目全非了。
當小曦的手碰到江彭宇手腕的時候,那隻枯瘦的手腕上那層毫無彈性的皮讓小曦有種如被電擊的痛感,她幾乎在拉拽的同時驟然放開了手。
江彭宇愣在原地,咳得更厲害了。
蘭素曦捂著嘴,衝出了咖啡廳。
“小曦!”蘭君追著蘭素曦跑出去。
安遠遲疑了一下,他緊皺著眉,上前扶住江彭宇,攙著他走出咖啡廳。出門前,他掏出100元交給服務生,輕聲說了聲:“對不起”。
當安遠攙扶著江彭宇的時候,那股似乎能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