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歉:“對不起,水有點燙,等等……”一口一口的氣息將杯中的水一點一點吹涼,再送到墨問唇邊時,他卻沒張口接,反而將瓷杯連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了。然後,他的另一隻手將白瓷杯抽走,長臂伸出,放在了床邊的高几上。
他的大手捏著她的小手,百里婧以為他又要寫字,可是他並沒有,而是用拇指反反覆覆地揉捏著她的掌心,然而,微微低下頭,用清涼的氣息細細吹拂……
百里婧終於懂了他的意思,茶水燙,她的手更燙,她沒說出口,他卻知道。喝不喝水不重要,他關心她疼不疼。
白天受的所有委屈和無法啟齒的痛苦,此刻終於得到一絲安慰,她沒抽回手,任墨問握著,任他笨拙而小心地繼續吹拂,那略略低溫的指腹,涼涼的氣息,使她刻意自虐般燙傷的手心漸漸恢復成原來的溫度。
現在,似乎只有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百里婧才能稍稍抬得起頭來,他不嘲笑她,不埋怨她,他的脾氣太好。又只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滿懷心疼和愧疚,想為他做更多的事,一步一步退讓下去,無底線地給予更多補償。
待她掌心的熱度總算散去,墨問嘆了口氣,在她手心寫道:“下次要注意,別弄傷自己。”
醉酒的墨問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撒嬌耍賴無所不用其極,清醒時的墨問卻是個成熟的大男人,懂得如何溫柔體貼,將一顆怯弱不堪的孩子氣的心慢慢鋪展開來,以平淡卻細膩的柔情。
百里婧淡淡笑了,點頭道:“我知道。”
墨問卻很是不滿地又寫道:“傻瓜,你不知道,你讓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沒去在意他對她的稱呼,百里婧順口問道。
墨問唇邊泛起一絲苦笑,手指劃了幾下又頓住,想了想,繼續寫道:“我的前三位妻子都去世了,相士說我命犯白虎,我擔心……會害了你。”
觸到墨問滿含柔情和哀傷的黑眸,百里婧不由地愣住。當初她嫁給墨問的緣由就是因為他克妻,她對愛情對婚姻已然心灰意冷,所以存心糟蹋自己,還曾自嘲而怨毒地想,若她真的被相府大公子——那個出了名的鰥夫剋死了倒也不錯,她要看著韓曄後悔,讓他一輩子都不得安寧,讓他一輩子都記著她。
但,所有的幻想多數會破滅,她的自我折磨自我糟蹋都以韓曄的在乎和顧念為前提,現在,韓曄不在乎,她就算死得再悽慘,在韓曄眼中也不過是個笑話。
她沉默越久,墨問的眼眸越黯沉,只是揹著光看不清晰。百里婧探身取過白瓷杯,一邊送到墨問唇邊讓他喝下,一邊隨口問道:“她們是怎麼過世的?”
墨問頓時被水嗆住,大力地咳嗽了起來,百里婧慌亂地拍著他的背,幫他平復,忙道歉道:“是我唐突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沒關係的。”
讓他親手將自己的傷疤撕開,實在太過分,她到底不夠成熟,性格魯莽衝動,待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才發現已經傷了人。
墨問卻沒打算瞞她,他握著她的手,指尖顫抖地寫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嫁給我,她們便不會遭受冷眼羞辱,也不會抱恙抑鬱而終……”
“抑鬱?”百里婧低低重複了一句,似乎不相信。
墨問接著寫道:“因為,我是個廢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不會說話,她們多不願與我一起,一個月也見不了一次面,卻又迫於相府的勢力不敢改嫁……”他抬頭凝視著她,表情溫柔,又寫道:“你是公主,嫁娶隨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