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爺便是新川侯,夫人是……”他的話也沒說完便被趙瑟以目光制止住了。
趙瑟坐近霍大娘,以她所能拿出的最慷慨的神情語氣向霍大娘致歉:“在下姓趙,名瑟,乃是去上都國子監讀書的仕女。路上馬兒受驚,險些衝撞到夫人,在下很是愧疚,特向夫人致歉,還望夫人海涵。”
霍大娘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奇怪,就像硬扯著一邊嘴角一樣。她抬起身體靠在車廂上,說道:“趙小姐太客氣了,我不過是鄉下的粗魯婦人,如何當得起夫人這般稱呼,當真是折煞了。我姓霍,小姐便叫我霍婆子就是。小姐的歉意,我萬萬不敢領受。我一個鄉下婦人,皮糙肉厚的,就算真被馬踏上了也沒事,何況並沒有真撞倒。只是腹中懷著孩子,人變傻笨了,才會鬧出這等笑話來,還要請小姐恕罪才是。我家那些男人,都是沒見過世面的粗野漢子,對小姐多有衝撞之處,還請小姐大人雅量,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這一番話說得趙瑟很不好意思。她到底年紀小,臉皮薄,當即客氣道:“大娘說哪裡話,本來就是我的不是……我就叫你霍大娘好了。大娘現在感覺如何?身體可覺得難受?剛生過孩子定是虛弱的,我叫侍奴們煮些人參湯羹來給大娘補補身子。”
碧玉便拿了個大迎枕墊在霍大娘背後,讓她好靠著與趙瑟說話。霍大娘向碧玉道過謝,接著向趙瑟說道:“煩勞小姐費心了,實在不敢當。我這也不是第一胎,孩子都生過十幾個女人,哪裡還有這般嬌弱?只是累了點,躺躺便能好,實不必浪費人參這等貴重之物……小姐還不曾生育過吧?以後漸漸生了孩子便知曉了,先頭一兩個總是要艱難曲折無比,當真是有喜有憂、有盼有悔、有痛有樂,總之諸般滋味都嚐盡了才能生下個孩兒來。生過五六個之後,這些滋味就都寡淡了,彷彿吃飯睡覺一般,一轉眼就是一個孩子。這吃飯睡覺之事,哪裡還用得著格外注意……”
趙瑟不免有些臉紅,說道:“我去年冬天才剛剛及笄,要生孩子還要等好些年呢!”看霍大娘瞧著自己微微而笑,心中便有些著惱,忙換了話題說:“還沒有恭喜大娘呢,雖是吃了我一驚,最後總算也喜得貴女,實在是可喜可賀。”
霍大娘卻慨嘆一聲:“的確可喜可賀。”又說:“只是生下來的女兒也是程家的,與我霍氏毫無干係,我可當真是對不起父母祖宗。”
這種話趙瑟可是沒法接了,只好藉機攬了碧玉在懷裡,假作沒聽見算了。
難得霍大娘一個鄉下婦人對這瑟這等大家紈絝做派竟然毫無驚異之處,並無多看一眼的意思,徑直接著說了下去:“瞧我這人,當真是老糊塗了,竟忘了向小姐道謝。若非有小姐家的大夫,我這女兒還不知能不能有命落地。小姐於我家實是有大恩,驚馬之事請切勿再提。還有那大夫,也請小姐代為致謝。”
趙瑟聞言收了笑容,抽回正插進碧玉衣襟裡摸索的手,正色說道:“大娘說錯了,那人可不是什麼大夫。他姓陸,名子周,乃是我趙瑟明媒正取,親自迎進家門的側夫。方才只因事情緊急,大娘你有難產之兆,一時半刻又尋不到會接生的大夫,我家陸郎略同岐黃,方才勉力為之。實是人命關天,又事關生育大事,不得不從權行事……”
趙瑟呼了口氣,終究覺得心中忿忿,也不給霍大娘答話的機會,繼續說道:“非是我要對旁人的家務事置喙,只是大娘你家的夫郎實在是……”趙瑟勉強嚥下“窩囊”二字,臨時換了稍稍客氣些的話來說:“……如此眾多,又不是碰上大娘第一次生育,怎麼事到臨頭,竟沒有一個臨危不亂照看好大娘生產的人呢?已經都有了這樣許多孩子,便是看也該看會了才是!”說完忍不住連連搖頭。
霍大娘聽得一怔,見趙瑟還是少女裝束,顯然並未成婚,竟真得先取了側夫,暗中讚歎果然是正經士家貴族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