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分公司，老闆一覺睡醒神清氣爽，本來沒安排日程，只是例行去看一下，有沒有急需處理的事情。

所以昨天發過來的日程表，我這邊就只收到吃早餐這一項。

可他現在臨時決定回公司聽專案彙報。

然後所有手頭有專案在跟的投資部同事立即緊張得跟神經上了發條似的。

所以，毫不誇張地說，我們的生死存亡都在老闆的一念之間。

外面一通兵荒馬亂，但老闆在辦公室裡鋪著瑜伽墊悠哉悠哉地做著拉伸。

他見我杵在一旁，想起要讓我做的事，瀟灑地把手機扔給我，說：“不要都彙報，挑重要的說。”

我摸著還帶著老闆體溫的手機，立即感覺此事有些燙手。

到底什麼算是重要的？難道不是每一條都重要？

而且我也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就是回個訊息的事情，也要叫助理做？

難道是怕手指得肌腱炎嗎？

但這些都不是我該管的，我準備拿出主持人的那種播音腔，化身為沒有感情的朗讀機器。

正這樣想著，我緊張地開啟了聯絡人列表。

我的天，我震驚了。

他的微信列表上的未讀紅點都快趕上微商了。

而且每個聯絡人都是好幾條未讀。

我斗膽問了一下老闆：“您微信幾天回一次？”

“一天一次啊。”他正在做眼鏡蛇式，轉了個頭對我輕飄飄地說，“不是一天一次的話，會卡頓的。”

你也知道訊息塞多了會卡頓。

可是你到底是怎麼做到，比外交部的發言人還要忙的？

我趕緊發揮出在考前突擊時練出來的一目十行的本領。

然後發現，每個人的說話方式都不同。

好像生意做的越大，用語越簡練。

譬如像是：王總問您有沒有時間吃飯聊一下某某專案；張總說上次說的專案某某投行投了天使輪；李總問您什麼時候來某城市……

我讀了很多這樣的，但老闆一句話也沒表態，就是點點頭。

除了有一條工作簡訊，他讓我回復了一個“好”字。

我這樣彙報了幾條後，遇到了些棘手的訊息，都是公司的總經理和總監之類發來的，他們說話就比較客套，敬語用了一大堆，總結下來其實很簡單，譬如：某公司有個大型釋出會邀請您去；某商會組織的企業家沙龍邀請您去；某金融高峰論壇邀請你作五分鐘的發言……

我還沒說完，就被老闆打斷。

他瀟灑地說：“拋頭露面的活動，我一般都不參加，除非總公司的活動。”

我又斗膽問了句：“那個亞洲金融峰會呢？”

老闆哈哈大笑：“名字越高大上越沒必要去。”

我一頭問號，卻不敢再問了。

“那要回復嗎？”

“不用。”

好吧。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老闆是不走尋常路的。

至於拋頭露面的不去，我覺得可以這樣解釋。

他的財富已經到了不需要證明自己的地步。

恰恰相反，他或許不想被更多人知道。

不然，他的微信早晚會爆掉。

這兩類的唸完，我發現還剩有些名字奇奇怪怪的。例如：酒會上的女人、笑起來有酒窩的、演過某某電影的……

我斗膽猜測一下，她們應該不是老闆的生意夥伴。

偏偏這些才是最棘手的。

我嘗試著唸了一條：麗薩小姐問你公司在幾層方不方便直接來拜訪……

果然，老闆就抬頭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癟了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