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棗真是個好東西啊,”老太太笑道,“對了紅姜,你今天去桃夭院看望竹哥兒了嗎?他醒過來了嗎?”
湯嬤嬤搖頭道:“早前去給三小姐送銀子時,我到偏殿看了竹哥兒一回,嘖嘖,真是可憐啊,被親孃毒害,如今還沒醒過來呢!如今諸事順利,就只差這一樁了。”
老太太撥弄翡翠珠子的手停了,追問道:“還沒醒?他吃過棗了嗎?棗也不管用?”
湯嬤嬤湊近了一些,低聲解釋說:“三小姐昨天說了,那棗雖然可以治百病,卻未必能解百毒,她問我,‘既然明知道未必會管用,嬤嬤還要不要給竹哥兒吃?’我一番猶豫,最後又把送過去的那枚棗拿回來,放回咱們密室的罈子中了……老太太啊,老奴竊以為,這棗不能用在竹哥兒的身上!”
“……為什麼?”老太太的聲音聽不出是同意還是反對,而她的手下又開始繼續撥弄那些翡翠珠子,弄得嘩啦嘩啦作響。
湯嬤嬤又走近了一步,把自己想了一整夜的掏心窩子的話娓娓道出:“這棗是世間罕有的珍寶,也是我們整個羅家的傳家寶貝,您只吃一個就年輕了十歲,其功效之神奇可見一斑,現而今只剩八個了,吃一個就少一個,當然要用在最要緊的地方。羅家上有八十歲的老太爺,撐起了我們整個家族的榮耀,羅家缺了誰也不能缺了他,此其一;羅東府又是您在撐著,只要您好了,全家自然人人都好了,此其二;三房的二少爺及哥兒是您唯一的親孫子,除了大房庶出的大少爺,他可是羅東府最金貴的一棵獨苗苗,此其三。除此之外,還有諸多用得著這棗的地方,不論用在哪一個地方,都比用在竹哥兒的身上用處更大!”
看到老太太又往三個小錦盒中分出幾顆翡翠珠子,卻悶著頭不吭聲,湯嬤嬤遲疑地喊她:“小姐,你在聽嗎?”老太太頷首道:“你繼續說。”
“小姐哇,這也不能怨咱們狠心,畢竟您已發話給竹哥兒送棗了,老奴也巴巴地送了一個去,”湯嬤嬤掏出帕子擦一擦臉上的汗,“可三小姐自己說了,就算‘開過光’給竹哥兒吃了也不一定能救他,可見這都是天意……”
老太太嘆氣說:“唉,好好的一對雙胞子,難道真的要落單?難道竹哥兒他真的沒救了嗎?”
湯嬤嬤聽老太太的語氣和婉平順,明白她已經默許了自己自作主張扣下那顆棗的事了,於是湯嬤嬤鬆一口氣,如實回答道:“吳大夫每天都去給竹哥兒診病,據他說,自從竹哥兒住進桃夭院之後,中毒的症狀已經好了很多,大概真是那裡的地氣能養人吧……只是不知為什麼,他用盡各種辦法都不能讓竹哥兒醒過來,最後診來診去,他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竹哥兒目前沒有生命危險。除了咱家老太爺,吳大夫的醫術在揚州可是獨一份兒的,假如他都治不好竹哥兒,也就沒人能治好竹哥兒了。”
“紅姜啊,原本是讓逸姐兒給‘開光’一個棗,咱們為了方便就近喂棗,才把竹哥兒放在桃夭院,”老太太抬頭詢問,“如今竹哥兒不用吃棗了,要不要把他挪出桃夭院?逸姐兒一個十歲孩子,也沒有照顧幼子的經驗啊?”
湯嬤嬤想了想,建議道:“依我看,既然吳大夫說桃夭院的環境適合竹哥兒,不如就先把竹哥兒放在彼處,再跟三小姐約好,等他真的不行的時候再抱去給大太太等人看一眼……反正前幾日裡,竹哥兒他已經是不治了的,再來一次大房的人也有心理準備。咱們盡人事聽天命,要怪只能怪大少奶奶太狠心,為了陷害三小姐,竟然給親子喂毒藥!”
老太太一邊按成色給翡翠珠子分類,一邊慢吞吞地問:“那逸姐兒的意思呢?她肯收留竹哥兒嗎?畢竟之前她……住進道觀,也是因為竹哥兒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