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衣一邊扶著她挪了位置,給她換過床單和小衣,一邊中氣十足地洪亮道:“剛才青小姐來過一趟,奴婢把大師姐的事講給她聽,她說沒關係,包在她身上了。然後她來看你睡覺,發現你不大對勁兒,口中唸唸有詞的說著什麼話,還撅著嘴巴扭來扭去。我們把你按住了,你就大叫什麼‘你們兩個人給我停下!再不停下,我就用石頭砸你們了!’嚇了我們一跳。”
何當歸腦中像被塞了一團棉花,遲鈍地說了一句:“剛才我喝的是,黃芪枸杞生薑湯?”
“對啊,”蟬衣點頭繼續道,“後來正當我們對你沒有法子的時候,二少爺來了,本來他聽說你在睡覺就要走,可奴婢記得他也在藥廬看了不少醫書,還經常跑來跟你借書,想必也懂點醫術,於是就請他來給你瞧瞧病。”
“二表兄……羅白及?”何當歸依舊遲鈍著。
蟬衣鋪好床單,把何當歸重新扶回床上,微笑道:“二少爺真是有本事,一摸脈就知道小姐你是染上了風寒,還來了月事,扭曲是痛經所致,我們一瞧你身下面,果然見床單被弄髒了。二少爺熬好藥就走了,囑咐說要連吃十帖藥去一去寒氣,還說他剛學會做一種食補藥膳,專門治風寒的,晚上再給你送來,讓你留點肚子吃藥膳——話說小姐,你這回的月事提前了四天呢,往日都極準時的,難道是因為今天早晨溫泉泡多了?”
何當歸原本還不覺得身體有異樣,可此時一聽說自己染了風寒,立刻就覺得身子深重,目滯口澀。她深深蹙眉,心道,自從有了內力,自己的身體非常強健,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次自己一旦生病,周圍總伴隨著不好的事發生。
上上次自己染了喉疾,連著咳嗽了半個月之久,忽而就聽說了母親從道觀回來路遇劫匪之事,雖然她本人沒事,不過卻折了一個奶孃,讓她著實傷心了一場。再上次自己也是染了風寒,不病則已,一病就來勢洶洶,整個人變得虛弱之極,結果就在龍舟會上被一支冷箭偷襲,穿著水靠的青兒幫她擋了一箭,驚險地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也就是這一次,讓她和青兒的關係有了質的進展,互道出了彼此最深的秘密。
總之,她漸漸忍不住生出一種想法,自己的病就是一種訊號,厄運降臨的訊號。無力地倒在菊花枕上,由著蟬衣一層一層給她加被子,她想了片刻,問:“老太太的貴客到了嗎?宴會開始了嗎?”
蟬衣笑道:“可問著了呢,小姐你猜老太太的貴客是誰?”得不到對方的配合,於是蟬衣揭謎道,“你還記得保定伯嗎?保定伯孟善!”
“保定伯又來羅府做客?”何當歸的鼻端溢滿了來自枕頭上的菊花幽香,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周圍彌散著點點的清茶香,那是孟瑄的專屬味道,昨天她才剛剛溫習過的。
蟬衣給她掖著被角,興奮地說:“不是保定伯,而是保定伯家的三公子和七公子,小姐你還記得那個俊得不像話的瑄七公子嗎?他幾年前曾在咱們府上短住過兩次,那時候他經常去旁邊的洗暢園找彭家公子玩耍,從咱們門口路過,引得咱們院子裡的丫頭都趴在門上偷看他。這次他又來羅府做客,我聽旁人說,他所到之處,咱們府裡的丫鬟沒有不停下手裡的活兒跑去瞧他的。”
何當歸雙眼發澀,打個哈欠閉上眼問:“旁人還流傳了什麼八卦?孟家這兩位公子來揚州做什麼?”
蟬衣搖頭:“那倒沒聽說,不過兩位公子都提到了小姐你,還一起提出要找你呢,於是老太太就讓石榴來喊你,可一看你發燒燒得不省人事,就空著手去回話了。”
何當歸蹙眉:“孟瑄和……孟瑛都找我?找我幹嘛?”
蟬衣孜孜不倦地作答:“聽石榴說,三年前七公子來羅府做客,曾跟小姐你下過一盤棋,還喝過小姐你泡的一杯茶,這一次舊地重遊,他立刻懷念起你的棋和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