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大公子眯起眼睛,全身戒備,像一隻伺機而動的貓;一隻手順著褲腿滑到了靴子處。
我伸伸懶腰;拍拍衣服坐起來,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他臉色變了幾變;神色有些鬆動;終於道:“我叫吳莜,我弟弟叫吳璨……”末了,他又添一句:“求小姐放過我弟弟,吳莜情願做牛做馬服侍你。”
他身後的孩子漲得滿臉通紅,似要哭出來,緊緊攥住他哥哥的衣襟。
我啞然,尷尬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揉一揉額角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你可會讀書算帳?”
吳莜一怔,迷茫點頭,我暗喜。
現在的我差不多算個文盲,要想生存,必須得看懂他們的文字。
雖然我聲稱失憶了,但一個人再失憶也不會失憶到連字也不認識。如果我去告訴水蓮說,你瞧,現在我不認識字也不會寫字了,你教教我吧……會是什麼狀況?我想我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水家不會對我一個冒牌貨心慈手軟。
這車隊裡都是水府的侍從,找他們也不牢靠,而清兒又是二姐的人。
也不能找黎兒……黎兒視我如陌路,話都不肯多說一句,算來算去,吳莜是最合適的人選。
此後幾天,我都賴在吳莜的馬車裡,拿著一本歷史風物書叫吳莜念給我聽,我靠在他身上晚上湊個腦袋偷瞄,一個字一個字地認,聽不懂的地方,我便藉口考他的學識,故意挑釁地問道:“吳莜可知是何意嗎?”
吳莜先時還會淡漠地答出解釋,後來被我問得多了,以為我是捉弄他,氣紅了脖子臉,再也不理我。
我眯起眼睛一笑,眼角瞥到吳璨身上,這小孩子睜著明亮的眼睛對我發怔。我朝他勾勾手指,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吳莜一把拍下我的手,惱怒地道:“你欺負我便罷了,不要打我弟弟主意!”
吳莜終於做到徹底漠視我的不停提問,有問必答。我也不再騷擾吳璨,暗地裡叫水碧差個可靠之人去湘川城置辦田產家宅。
我已經打聽過,湘川城是本國的富饒之地,民風淳厚。在此地置上田產,又買下了幾間鋪子,大約也可保證吳家這十幾口人生活無憂了。
過了三日,湘川回來訊息,說事情已經辦妥。
我躊躇無數回,終於還是爬上了黎兒的馬車。
冷淡的黎兒
黎兒靠在車裡,安靜地閉目養神,見我上來,也只是眼睛半睜了睜,復又合上,青衿看了看黎兒,又看了看我,拿不準該不該下馬車去。
我左右看看,清清喉嚨,對著青衿眨眨眼睛,風流倜儻一笑。青衿臉紅得像三月桃花,咬著唇別過臉,跳下馬車去。
這孩子莫非對我有意了?我正有些陶醉,只聽他嘴裡卻哼道:“……不是好人,惹了這麼多風流債……什麼男人都往屋裡塞……”
我一口涼風嗆在嗓子裡,咳嗽得驚天動地。黎兒睜開眼睛,神情淡淡地斜睨著我。
我抹一抹眼淚好容易止了咳嗽,乾乾地笑:“黎兒這幾日路上吃的還習慣麼?”黎兒垂了眼簾,恩一聲。
那就是無所謂了,我又問:“這幾日坐馬車累不累?”
黎兒仍是不鹹不淡地恩一聲,我不死心,充分發揮我的體貼關懷優良傳統,繼續問這些有的沒的,等到全問完的時候,黎兒抬眼看我,我咧嘴一笑,終於說到正題,出乎我的意料,黎兒似乎對去湘川不置可否。
我撩起簾子透口氣,低聲道:“黎兒,湘川那裡是我自己私產,不是水家的地方,護送你們的侍衛到了湘川不會干涉你,日後水家也不能再糾纏你。我把那裡全交付與你手上,你可叫吳家的大公子幫著打理田產。日後若遇到合適的良人,你便嫁了罷。”
車廂內的空氣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