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蒙著溫熱溼布,床頭微微燃燒著艾草,淡淡的青煙嫋嫋升起。
外面的暴雨停歇,烏雲很快散去。
凌歡輕輕走近,用左臂摟過胤禛的頭部,左手輕啟他的嘴唇,開始餵食草藥,剛剛喂完藥汁,馬上尋來木凳坐在床尾,雙手開始用力地按摩胤禛雙足,同時不斷更換著胤禛額頭上的溼布,保持著恰當的熱溫,又要不時用清水滋潤胤禛的嘴唇,她很快便汗如雨下。
不久,床榻上傳來虛弱的聲音,“你是誰?”
凌歡嚇一跳,慌張走到踏前,微身施禮,謹慎地答道:“回王爺,小女只是一個郎中。”
胤禛微微睜開眼睛,立在眼前的小女,白緞垂垂,嬌柔可愛,滿臉汗水喻示著一直在奔忙,緊張之下生出少許顫抖,燭光下猶如剛剛下凡的小仙女,無限美妙,於是發聲問道:
“是你救醒了我?”
凌歡答道:“倒是王爺的造化大,小女也無十分的把握。”
胤禛眉頭微皺,不禁問道:“怎麼,難道本王的病很重嗎?”
凌歡又是淌出汗水,萬分焦急答道:“是的,不過,小女不敢說。”
“說吧,”胤禛顯得異常堅強,“本王不怕,也赦你無罪。”
凌歡鼓足勇氣,緩緩吐出幾個字,“王爺,是時疫!”
“什麼?!”
胤禛的堅強和勇氣頓時化為無蹤,掙扎著要起身,可是極其虛弱之下沒有成功,臉上立即冒出冷汗。
凌歡急忙上前把持住。
“快躲開!”
胤禛抬手去推凌歡,可是他的氣力已經沒有身邊的女子大,手臂被凌歡拿住,又給輕輕放下去。
時疫極其可怕,人雖活著,也幾乎是埋入棺中,具有非常霸烈的傳染性,一人傳全家,一家傳全邑,人人聞之色變,若是朝廷得知有人患得時疫,立即困於絕地,防止感染他人,即使不死,也無人知道是否痊癒,從此遠而離之。
時疫,或死,或猶死。
胤禛絕不忍心讓這個小郎中染上時疫,可是想要驅離又無能為力。
正是因此,凌歡沒有向他和池鄂道明身份,否則胤禛絕不可能讓自己的格格面臨此難,剛正的池鄂更不準格格冒死療疾。
胤禛知道池鄂一定在外面,剛要開口召喚,嘴巴被凌歡捂住。
“王爺,”凌歡微聲道,“小女只是想問,是否要回宮診治?”
胤禛立即歪過頭,躲開凌歡的玉手,再也不去驚動池鄂,低聲答道:
“寧死,也不能回往宮中,本王倒不怕被人疏遠,決不能將自身之疫帶入皇宮,那裡有皇阿瑪,有太子,諸位阿哥,還有福晉,那麼多的太監宮女,萬一引發惡變朝將不寧,死,就在死在這裡吧,太醫們也沒有法子治療時疫。”
剛說完,他便劇烈咳嗽起來。
“我給你治!”凌歡說道。
胤禛不禁再次審視身邊的妙女,忽然安慰地笑笑,“若是你有法子,又怎會弄來艾草衝邪?”
凌歡紅著臉說道:“回王爺,艾草驅邪只是民間傳說,其實此草還有祛溼寒,通經絡之效,王爺體內溼氣甚重,病中又遭疲累和雨淋,而體溼最不利祛除時疫,所以小女方才弄來艾草燃之。”
胤禛似是覺得口苦,想起了什麼,“方才,可是你為本王喂藥?”
凌歡答道:“小女僭越了,奴下想要以去溼為主,通脈為輔治療時疫,只要保證頭足血脈通順,再以強藥驅離疫毒,令其沿上下脈稍發散,方可護住心器諸官;王爺是習武之人,自然體魄強健,假以時日定會痊癒。”
胤禛咳嗽幾聲,盯著凌歡問道:“難道,你不怕被傳染嗎?”
凌歡小聲答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