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少許“噼啪”作響的焦炭,倒是兩人溼透了的衣衫,一夜風吹火烤,都乾透了,迎著晨風獵獵飄動。
兩人又略略親暱了一會兒,起身著衣,英祥見冰兒突然怔怔地對著衣裳發呆,上前親暱地攬著她的腰問道:“怎麼了?”
冰兒繫緊汗巾,嘆口氣道:“昨天我竟沒有發現,我腰裡一直扎著的一卷金葉子沒了,大約是落水時掉了。”
英祥還未曾因錢發過愁,尚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笑道:“怪不得你落水直往下沉,原來腰荷千金,累累成贅啊。”
冰兒生氣道:“那麼多金葉子!值四五百銀子!尋常過日子,有四五百銀子的家底,也算得上中戶,如今少了這些錢,我們就徹底是窮人了。”
英祥道:“我們有手有腳,縱使是窮點,也不會餓肚子。何況,你那裡不是還有碎銀子和銅錢麼?”
“那頂什麼用!不知夠不夠支援路費呢!”冰兒披上外袍,返身朝小溪邊走去,“不行,我要找回我的金子來。”
英祥知道勸不住她,嘆口氣跟上來,果然見冰兒挽起褲腿在小溪裡四處搜尋,金子本身雖然沉重,但是打成薄葉片狀就輕巧得多了,加之昨日桃花汛水流很是湍急,大約大部分還是被沖走了,冰兒在長長一段溪水石縫裡掏摸了半天時光,才尋回來不足十分之一的金葉子,不過一二兩左右,不由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衝到哪裡去了!不知道便宜了誰!”
英祥見她毫髮無損地上岸,才鬆了一口氣,搓著她冰冷的雙手道:“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何苦來!萬一把自己弄病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冰兒心裡雖然極不情願,但也沒有其他辦法,懨懨地回頭收拾東西,餵飽馬匹繼續前行。英祥見她心情不好的樣子,想著法兒逗她開心,但總不起效,最後只好問道:“你以前說你讀過四書,不知道諸子有沒有讀過?”
冰兒道:“四書我都是被逼著讀的,一概一知半解。再讀諸子!阿彌陀佛,命都要送掉!”
英祥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四書誠然是讀書的正朔,諸子卻也有好多不壞的東西在裡頭。譬如說《莊子》,‘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於萬物’,何等胸懷!”見冰兒一派聽不懂的樣子,又說道:“我最喜歡《莊子》裡一個小故事:‘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就是說,一群魚兒,不巧遇上大旱,泉水乾涸,它們都擱淺在陸地上,此時只剩一點點水,魚兒身子尚不能沒入。為了求得活命,它們彼此間吹出溼氣相互呵護著,吐出唾沫相互溼潤著,雖然貧水至此,反而感受到相互難得的溫情,力雖微薄,卻能互助而共渡難關。”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帶著毫不掩飾的真情:“我們如今,再窮途末路,難得有這樣相濡以沫的機會,豈不是也是上蒼給我們的賜福?”
冰兒果然被他的故事說動,深深望了他一眼,也不再那麼氣餒了,爽朗道:“說得是!你這樣一個享慣了福的小爺都不怕一窮二白的日子,我怕什麼!以前,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一樣活得好好的!”停了停又問:“那麼,最後一句‘相忘於江湖’又是什麼意思呢?”
英祥愣了愣。他當然知道“相忘於江湖”的意思:再相呴以溼、相濡以沫,都不如在江湖水中各自遊走,相互忘懷,只有當人開始學會忘我,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知的時候,才能夠完全迴歸自然而然、自由自在的本真境界。可是那樣笑出塵世的風度,自己曾經嚮往,經歷了這許多後才知道,這才遠是在俗世泥途中打滾的自己不能企及的境界。他最後笑了笑,說:“我們如今就在江湖,不憂廟堂,不是很好麼?”
冰兒反正也聽不懂,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點點頭,望著紅塵漫道的前路,有春季裡的花紅柳綠,也有掩藏在荊棘叢中的未知,然而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