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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部分

英祥凝神聽來,才知道官場的這些齷齪奧秘。原來,衙門中上下應酬、裡外開支,都有固定數目,錢糧師爺一任任相沿下來,不敢稍有增減;而錢糧師爺離任時,這本賬本也不是輕易就可以移交的,一般由後任的錢糧師爺或縣官私任的賬房先生出面,花上幾百兩銀子把它“買”下來。這位新任的周縣令自以為在巡撫面前花了幾個臭錢就很得臉了,漸漸越發張狂,不把幾位師爺放在眼裡。方鑑辭差,他還有些不舒服,聽說錢慎思有要辭差的意思,正巴不得!他要緊派自己的私人——他的小舅子——去接差。這位舅爺仗著自己後臺硬,根本不把錢慎思放在眼裡,連方鑑的暗示也裝作不知道一般,非要打個三折來買這本賬本。

錢慎思知道他的身份,且好友的暗示已經打過去了,還不知趣,也不必多言了,乾脆一文沒要就移交了賬冊。其實他已經在賬冊上做了手腳,譬如應孝敬上司一百兩銀子的,他改成了八十;該三節的土儀例規,他改成了折幹……這些孝敬的東西本來就是暗來暗往的暗門子,上司發現打了折扣又不好明著去要,心裡恨得牙癢癢,只好暗地整些小鞋給周祁來穿。周祁只覺得自己近來容易碰壁,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錢慎思笑道:“說個有趣的你聽著玩:前兩日是金華府府尹喜源大人的添孫之喜,屬下各州縣案例都要送賀禮的。咱們這位周太爺按本子上寫的,可可地送了六十四兩,比原來的例規少了三分之一。而且送禮的籤條原該是你書啟師爺寫的,裡頭哪些需避諱都很分明,他不知道,也不來問,直接寫了‘喜敬六十四兩’的字樣。咱們這位喜府尹特重名諱,這張條子,又把錢打了折扣,又犯了他的名諱,心裡哪有個不氣的?還不如不送的好!”

他喝了口酒,方鑑眯了眯自己的三角眼,冷冷笑道:“你看吧,周祁他搞得天怨人怒,還自以為道學森然。其實下頭從胥吏皂隸起,有誰服他?我們三個一齊卸任,他有一絲表示麼?博先生不過說了幾句率直話,他勾結著盧寶潤來栽害誣陷……這樣的劣跡斑斑,早就眾叛親離了。只要府尹那裡一張條子、或一句臭話傳到上面,他就該乖乖滾蛋回家了!”

英祥如聽故事一般聽呆了。他原本是貴介公子,在御前也見到過形形色_色人等,自以為還有些見識,如今換了立場,才知世間百事,不是簡單“是非”二字可以說得清楚的,小小一縣,小小縣衙,裡頭盤根錯節那許多暗門子,果然是可以活到老學到老的,自己再沒有分毫驕汰的資本。

作者有話要說:

☆、舊吏文禍成下民

這夜盡歡而散,英祥帶著微醺回到家,挑起燈開始寫信。冰兒早就哈欠連天,哄得奕霄睡熟了,來到英祥身邊嗔道:“怎麼回事?不是已經辭了差事,怎麼又有這許多事情了?”

英祥轉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我給邵大令寫封信,請他幫我弄個籍貫,捏造三代身份,明年考個秀才。”

冰兒坐下來笑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這些俗套了?”

英祥笑道:“我哪裡喜歡!不過身不由己罷了!你想,我如今不是縣衙裡的師爺了,身上有個生員的身份,見縣太爺才不用下跪;萬一有人想挑我的事,總要學政那裡批文才好革我的身份,等閒不能把我弄到衙門去坐班房;現在雖然家裡有幾個餘錢,但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等我學會了八股,自己再有了身份,課課學生也是好的。”他掰著指頭一條條數著好處,冰兒“噗嗤”一笑道:“隨你吧!只要你別跟那些窮酸秀才似的,考試考上了癮,竟一路飛黃騰達到殿試上頭,我就不管!”

英祥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說,我也未必有那個福命。”

信送出去沒有多久就接到了邵則正的回信,事情不出錢慎思和方鑑的預料,邵則正幫他辦理冒籍參考的事宜,只是舉手之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