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書的眼圈突然紅了,想說什麼,張了張口沒說出來,哽咽著磕了三個響頭退去了。乾隆看著他的背影,連嘆“可惜”,轉眼見冰兒還跪著,也不叫起來,問道:“你是什麼事?穿了誰的衣服?”
冰兒忙道:“我強行和人家換的,皇阿瑪別怪別人。我看他們都唬得戰戰兢兢的。……我也沒什麼事,本來是想來請安的,看著好玩,就……”
“難為你還想著請安。”乾隆不甜不酸說一句,又和顏悅色道,“你見識見識也不是壞事。今天學《論語》了吧?朕剛才說了幾句《論語》中的話?”
“這我哪知道?我今天剛學!”
乾隆笑道:“所以說,不念書不行!”接著考查道:“今日初次讀書,‘學而’至少讀了兩章,背給朕聽。”
冰兒今日基本都在走神,本來還想矇混,結果反而撞到槍口了,支吾了半天才結結巴巴背出了頭一章,還錯了幾個字,心道肯定要被罵了,不道乾隆眉雖皺著,話倒說得不重:“‘不知而不慍’,成德之名。徐硯書當得起。——你功課學得這樣差!昔日聖祖爺讀書,必至一百二十遍方止。你就算笨到極處,短短几句話就唸不熟麼?”對外面喊道:“取一本《論語》來。”又對冰兒道:“就在這裡讀,讀一百二十遍才許停下。”
冰兒並不愚鈍,苦著臉讀了三五遍已經記牢了,但乾隆不許她背,只好再讀,扳著手指計數,計到最後已經記糊塗了,估摸著一百二十遍了,才抬頭望著父親。
乾隆見她一副苦巴巴的樣子,道:“才一百零九遍!也罷,背來聽。”自然背得極熟練,乾隆這才露了一點笑意:“學而時習,但凡有這樣的勁頭,還怕攻不下幾本書嗎?朕看你讀醫書倒算通透,學騎射也有興致,把這些勁頭放三分在唸書上,何愁沒有出息?前些日子朕考評皇阿哥們的功課,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的書都背得行雲流水,就是初入書房的六阿哥,那麼小小年紀,也知道用功。”他不知何由地愣了一愣,突然問冰兒:“今兒大阿哥到書房了麼?”
冰兒抬頭想了想,道:“我沒瞧見。”
乾隆的手輕輕叩擊著桌面,點頭道:“是了,上回遣太醫去瞧了,說病還沒有好,難為他前幾天還掙扎著到書房。今日……”他的心不由沉了沉,對外面的太監道:“傳給大阿哥視疾的太醫過來回話。”冰兒看看父親,是難得見到的失神的樣子。
*****************************************************************************
西苑比紫禁城多些山水,因而也多些清涼,只是山水多的地方,蛇蟲也多,每日粘杆處的侍衛們拿著長長的竹竿,把樹上嘶嘶鳴叫的知了一一粘走,讓乾隆可以在安靜的環境下處理政務。冰兒在書房偶爾也能看到粘杆處的侍衛粘蟬,不由心嚮往之,別人哇啦哇啦讀書背書的時候,她總是託著腮向著窗外發呆,若是看到一隻蜻蜓蝴蝶什麼的,會莫名其妙地興奮上半天;若是半天也看不到什麼飛鳥小蟲,聽著節奏單一的讀書聲,則就昏昏欲睡,好幾次剛剛用過早點,別人正是讀書的好時辰,她卻踞案大睡,惹得四阿哥等人嘲笑不已。因而,可想而知,學業進展極慢,讓上書房師傅張泰來非常頭疼。
只是一下了學,冰兒的興奮勁兒就來了,瞌睡也不打了,呆也不發了,難得的自由時光,似小鳥一般,不是飛到海子邊摸魚,就是飛到山坡上抓蟲,連累得陪侍的小正子幾次因“勸不好主子”,被首領太監責罰。
這日回到住的地方又是日薄西山時分,葦兒在門口張望得心焦,派了幾撥太監出去尋找也沒有蹤跡,又不敢太過張揚,恰恰此時,涵元殿過來吩咐冰兒過去,葦兒不由慌了,又不敢讓皇帝久等,思來